我熟悉的几位比利时音乐家都来自瓦隆尼亚。一次次坐火车经过比利时东部工业大城列日(Liege)和小城韦尔维耶(Verviers),心里总是若有所动:贝多芬的祖父老路德维希年轻时就是在列日大教堂的合唱诗班当领唱,从而被波恩选帝侯看中而前往波恩的;以著名的《d小调交响乐》和《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而闻名的作曲家弗朗克(Cesar Franck,1822—1890)也生于列日;韦尔维耶则是比利时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兼教育家维欧当(Henri Vieuxtemps,1820—1881)的家乡。
比利时每年金秋有一个周末为铁路节,花二百比朗约七美金,就可以乘坐一整天的火车游遍弗朗德斯和瓦隆尼亚。每次我都会利用这一天走访南边瓦隆尼亚的城镇。第一个走访的就是列日。摩斯河(Mouse,荷兰文为Maas)畔的列日是瓦隆尼亚第一大城和工业中心;有大河流经的城市总是美的;列日很美,尤其是河畔。
有列日的朋友引路,很快就找到了弗朗克的故居(Casanadal d’en Cesar Franck);由于其一生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法国度过,故居里就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是在有些介绍里,他被称之为法国作曲家,或瓦隆尼亚作曲家,大概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比利时还没有独立,列日还隶属于荷兰管辖。
弗朗克作品意境深邃,气质凝重,格调崇高,气势宏伟,是许多爱乐者十分敬重和钟爱的大作曲家。他的《d小调交响乐》很著名,五十年代上海的音乐电台经常播放,却一直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直到大学时代,乐友荣君翻译了捷克老作家扬·奥青纳雪克的新作《公民布里赫》,馈赠我一册。里面有一段情节让我印象至深:主人公有一次去看望一位爱乐的友人,他轻轻走上公寓的楼梯,来到朋友的房门外准备敲门时,从房间里传出了弗朗克的《d小调交响乐》。他站在门外聆听了片刻,终于没有敲门就离开了。当时捷克的政治气候和中国的五七年很相似。为此我带着这个疑问,一遍遍聆听了这首名曲,慢慢理解了布里赫在朋友家面门而不入的心情。这部弗朗克去世前两年完成的作品在当时惨遭冷遇,乐队甚至拒绝排练它。但它却经受了时间的洗练,终究成为不朽的传世杰作。《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也是其晚年作品,也是小提琴大师海菲茨最拿手的曲目之一,爱乐者们没有不熟悉的。
比利时作曲家弗朗克(1822—1890)和他在列日的出生故居
由于还要前往韦尔维耶和斯帕,离开前匆匆游览了列日城北最著名的鲍埃仁山(Montagne de Bueren)台阶;这是欧洲城市内不多的山景,除了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外,就数这里最著名。鲍埃仁山台阶的高度是罗马著名的西班牙台阶——一百三十八个台阶——的三倍,到顶部总共有四百多个台阶,在中间好几处还有供休息的木椅。
沿着摩斯河边狭窄的河滨马路上那拥挤的星期天农产品市场,也是列日的一大景观,让人体验何谓人山人海;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真有惨遭灭顶之感。
从列日继续坐火车东行,二十分钟就到了韦尔维耶。小城很美,建筑也气派,明显受到巴洛克风格的影响。因为周末,市政厅前面的广场也成了临时的农贸市场。
像维欧当这样算不上大师的“小家”,若是在名都大城,那肯定不会被当作一回事;然而这里就很当作一回事儿了,居然还有一条亨利·维欧当街,街的尽头有维欧当广场,小小广场上有他全身的青铜纪念塑像。(www.xing528.com)
我是从小提琴大师海菲茨所发掘和诠释的维欧当第五小提琴协奏曲了解维欧当的,这也是他仅有的一首为爱乐者们青睐的曲子。他对音乐的贡献主要还是在小提琴演奏的技巧和教育法方面;不过以他的小提琴造诣,在其有生之年还算得上功成名就。
从维欧当又想起了宝琳·维亚尔多这位十九世纪巴黎艺术界的风云人物。宝琳开始是一位钢琴家,后来才转成为女中音歌唱家而在歌坛如日中天。1829年,九岁的小提琴神童维欧当被他的教师带到巴黎首演,大获成功,也给宝琳留下了深刻印象。翌年七月巴黎暴乱,宝琳避乱到了布鲁塞尔,在那里再次遇到了十岁的维欧当;她主动为他伴奏钢琴,同台演出。同宝琳的合作大大提高了维欧当的知名度,也拓宽了其人际关系。宝琳对维欧当的提携,也是她无数的佳话之一。在德国,舒曼听了维欧当的演奏,盛赞他为又一个帕格尼尼。1846年,盛名之下的维欧当被俄国沙皇请到圣彼得堡担任了六年的御前乐师。晚年,他在布鲁塞尔音乐学院教授小提琴。这首著名的第五小提琴协奏曲,就是当年他为学生考试而专门谱写的试曲,可见其教育之投入和认真。他本人也许不会想到,自己这首试题曲竟然会流芳百世。
比利时小提琴家维欧当和韦尔维耶市维欧当广场上的纪念碑
从韦尔维耶到小城斯帕仅十几公里,有一条支线铁路。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瓦隆尼亚,却很少会有人不知道斯帕(Spa),因为这里出产的优质矿泉水闻名于世,“spa”早已经成了矿泉水的代名词。斯帕的矿泉水以及温泉浴场,从十四世纪起就誉满欧洲,许多欧洲王公贵族,甚至于数千里外的俄国宫廷皇室,都指定要饮用产自斯帕的矿泉水。
小小泉城被誉为瓦隆尼亚的明珠,位于幽静的山谷里。到这里来的旅客自然不是为了观光,而是为着“水”、浴场或赌场而来。城中心广场上的大喷泉和著名的沐浴雕塑,就凸显出“水”的主题。享尽数百年的盛名,这里的富足可想而知,但也变得过分的商业化;这里有着欧洲最老资格的的赌场(Casino),富丽堂皇;这里也有和“水”风马牛不相干的F-1赛车场。如果以为来到了泉城就可以痛快的畅饮“spa”,那就大错特错了;这里一瓶“spa”的价格比布鲁塞尔还贵;联想到誉满全球的瑞士手表在瑞士本地的价格远高于欧洲其他地方,那么“spa”的价格怪圈也就见怪不怪了。
傍晚返程途中又经过了韦尔维耶和列日。不禁又联想起瓦隆尼亚另外一位十分长寿的音乐家哥赛克(Francois Gossec,1734—1829),享年九十又五,音乐家里无人出其右。古典音乐里最著名的嘉禾舞曲(Gavotte)有两首,一是巴赫的,另外一首就是哥赛克的。在音乐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一些作曲家毕生创造了许多作品,少有能够流传下来的,而偏偏其一首小曲,却流芳百世地传了下来。美国作曲家麦克杜威(Edward MacDowell,1861—1908)的《野玫瑰》如此,哥赛克的《嘉禾舞曲》也如此。其实,哥赛克在当年还颇有点名气;1776年,二十岁的莫扎特到巴黎演出时还专程拜访了长其二十二岁的哥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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