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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民族思想:对民族融合与统一的赞颂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周边各民族与中原华夏族的关系始终是密切的。秦汉之后,随着民族大一统局面的出现,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汉族人们共同体的发展,各民族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则更为频繁。这对促进民族友谊,加强民族了解与融合,增强民族凝聚力与向心力,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巩固和发展,无疑都具有重大的作用。战国时期的楚国也与西南夷发生了密切的关系。

司马迁民族思想:对民族融合与统一的赞颂

四 对民族融合与统一的赞颂

司马迁在《史记》中,详细探究了周边各民族与中原华夏族(汉族)交往的历史,详述了周边民族与中原华夏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并详细记述了周边各民族与中原华夏族之间的民族融合,认为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与民族之间的互相融合,促进了民族统一。这也是司马迁民族一统思想的重要内容之一。

周边各民族与中原华夏族的关系始终是密切的。他们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也始终是比较频繁的(参见第一章)。秦汉之后,随着民族大一统局面的出现,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汉族人们共同体的发展,各民族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则更为频繁。这对促进民族友谊,加强民族了解与融合,增强民族凝聚力与向心力,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巩固和发展,无疑都具有重大的作用。因此,司马迁在其《史记》的许多传记中予以详细的记述和热情的歌颂。

1.汉族(华夏族)与匈奴及西域政治、经济、文化交流

汉初七十年间,匈奴与西汉王朝之间虽然存在着矛盾和斗争,大小战争接连不断,但双方和平相处的时间仍多于战争的时间。在和平相处的时候,双方发生着密切的经济文化关系,即使在战争期间,这种关系也没有中断,甚至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还在加强。

由于匈奴人主要依靠畜牧业为生,农业手工业尚未发展到自给自足的程度,因此迫切需要用牲畜和皮毛换取汉族地区的农产品和手工业制品,以满足生产和生活上的各种需求,所以,他们特别重视“关市”贸易。汉文帝时,贾谊就说过:关市是匈奴人所迫切需求的,如果派遣使者与他们和亲,允许他们通关市,那么匈奴人都愿投聚到长城下[33]。事实上,自景帝至武帝初,匈奴与汉之间的贸易、交换始终很频繁,这既有汉王朝与匈奴“和亲”中的交换,也有民间的大量经贸关系。如在高祖与匈奴和亲时期,汉朝不仅要送“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而且要在沿边各地大开关市。刘敬建议高祖与匈奴冒顿单于和亲时所说的“以岁时汉所余彼所鲜,数问遣”[34],所谓“以汉所余彼所鲜,数问遗”,便是汉与匈奴互通有无和开关市之意。文帝时匈奴单于遗汉王朝书曰:“献橐他一匹,骑马二匹,驾二驷。”[35]文帝遗匈奴单于书云:“(献单于)服绣袷绮衣,绣袷长襦,锦袷袍各一,比余一,黄金饰具带一,黄金胥纰一,绣十匹,锦三十匹,赤绨、绿缯各四十匹。”[36]等等。不只单于好汉物,匈奴人民也喜欢汉物。这种现象曾引起匈奴统治者中有远见的政治家的恐惶。司马迁说:“初,匈奴好汉缯絮食物,中行说曰:‘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异,无仰于汉也。今单于变俗好汉物,汉物不过什二,则匈奴尽归于汉矣。其得汉缯絮,以驰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37]这表明当时流入匈奴的汉物之多。但中行说的这种建议,毕竟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并不能阻止客观存在的汉、匈之间的经济联系。例如,即便在马邑之战后战争经常发生的时候,匈奴仍需汉财物,尚乐关市,汉亦通关市不绝以中之。通过这些关市,汉族与匈奴人之间长期发生了频繁而大宗的交换,其中包括铁器、铜器、陶器、木器、漆器、工具、马具、黄金、服饰及丝织品和军事用品等。这些输入匈奴的生产、生活和军事用品,促进了匈奴社会经济的发展。

此外,在文化方面,匈奴及西域诸族也大量地受汉族先进文化的影响,乃至互通婚姻,诸如匈奴学汉族的“穿井、筑城、治楼以藏谷,即穿井数百、伐木数千”;又如中行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课其人众畜物”[38];又如西域诸族接受了汉族穿井、种田等技术,这是因为汉在西域屯田之故。而更为突出的是,西域很多地方能冶铁、制作兵器或生产工具,而其生产工具水平是很高的,这显然也是从汉族地区传过去的冶炼技术。在文化习俗方面,匈奴也显然接受了汉族文化的影响,如匈奴没有文字却经常与汉有书信来往[39]。这些书信无疑是用汉文书写的。匈奴在与西汉政府交往中用汉文书写的这些书信,不管它出于何人之手,都表明匈奴借用了、掌握了汉字。此外,自呼韩邪称臣于汉之后,也仿效汉谥帝为“孝”,故以后的单于都加“若干”。“若干”即汉文“孝”之意也。

当然,中原汉族亦接受了匈奴及西域的许多东西,如毹邓、阂褥、帐幔、毡裘等毛织品,葡萄酒、葡萄、苜蓿、安石榴、胡桃、龙眼、荔枝、酒杯、藤、蒜、胡麻、当归、汗血马、筰马、髦牛、羚羊、犬尾羊及郁林大猪等[40]。农作物、经济作物、畜产、药材,应有尽有,至于珍珠宝石、奇鸟异兽,则更多的是来源于西域。此外,汉族文学艺术中也接受了匈奴及西域的不少影响,如胡笳、琵琶、羌笛等等。

至于汉和匈奴、西域诸国之间的政治交往就更多,“和亲”政策本身就是政治交往的产物。除此之外,汉朝不少达官显贵、将军投奔匈奴,如高祖时的韩王信降匈奴[41],其子颓当、孙婴俱官至匈奴相国。卢绾将其众亡入匈奴后,匈奴以为东胡卢王,至其孙仍为东胡王[42]。还有中行说、李陵、李绪、赵信、李广利、卫律等人。李陵降匈奴后,单于以其女妻之,立为右校王。赵信降匈奴后,单于封为“自次王”,地位仅次于单于。李广利、卫律等皆得单于宠信重用。同样,匈奴贵族统治者中的王、相国、王子等战俘降汉的就更多,仅元狩二年秋,匈奴浑邪王将其众数万降汉,“号称十万。既至长安天子所以赏赐者数十巨万。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封其裨王呼毒尼为下摩侯……”[43]封侯者五人。由此可见一斑。

2.汉与西南夷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

西南夷少数民族与中原华夏族(汉族)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很早就十分密切。早在先秦时期,周慎靓王五年(前316)秦灭蜀、巴并建郡之后,西南夷就与秦发生了直接关系。秦蜀郡太守张若“取筰及其江南地”[44]。太守李冰“又通筰道”[45]。“筰”在今四川盐源、盐边和云南华坪、永胜、宁蒗地区,“江南地”即金沙江以南之西南夷地区。“通道”即指开凿了“荚青衣道”,由青衣(今芦山)沿青衣江至荚道。这表明战国时期,秦国的统治势力就已经越过了金沙江,深入到了西南夷地区。

战国时期的楚国也与西南夷发生了密切的关系。在秦灭巴、蜀之后,楚威王也“使将军庄蹻将兵循江上,略巴、黔中以西……蹻至滇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饶数千里,以兵威定属楚。欲归报,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还,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46]。秦统一“诸夏”、北却匈奴、南置三郡,也注意了对西南民族的开发和建置。秦时“常颊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47],“邛、筰、冄、……秦时尝通为郡县”[48]。所谓“五尺道”是在“僰青衣道”的基础上开拓的,由僰道过石门(今云南盐津豆沙关),经朱提(今昭通)达味县(今曲靖),再由此转滇池(今晋宁),因山路险峻、路宽五尺故称。这是由官方组织修筑的入云南的第一条道路,它为秦与西南夷的经济文化交流铺平了道路。

汉初由于社会经济萧条,北有匈奴的威胁,无暇顾及对西南夷地区的经营,使秦在这一地区所置吏皆废之,虽然政府放弃了对西南的直接统治,然而民间经济交流并未因此中断。司马迁对此记述道:“巴蜀民或窃出商贾,取其筰马、僰僮、髦牛,以此巴蜀殷富。”[49]“巴蜀亦沃野,地饶卮、姜、丹沙、石、铜、铁、竹、木之器。南御滇僰,僰僮。西近邛笮,筰马、髦牛。然四塞,栈道千里,无所不通。”[50]蜀之商贾甚至达到了“昆明之属”西可远千余里的“乘象国,名曰滇越(今云南西部和缅甸东北部傣族和掸邦地区)”[51]。蜀布和邛竹杖就是通过滇越这条道路,再转运到“身毒”(今印度),又转运到“大夏”(今阿富汗地区)的。这都表明,巴、秦经济文化影响着西南夷各族社会的发展,而西南夷各族又丰富着巴蜀的经济文化。他们以所多易所鲜,不仅繁荣了彼此的经济、促进了彼此的经济文化发展与交流,而且进一步密切了西南夷与内地的联系。

汉武帝时,经过汉初几十年的休养生息,社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财物有余,士马强盛。为巩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武帝初欲开南中,打通僰青衣道未成。建元六年(前135)唐蒙出使南越,发现从蜀地经夜郎到南越的通道[52]。元光五年,唐蒙上书朝廷交好夜郎国,前后夹击南越。同年,武帝遣唐蒙将军千人,食重万余人至夜郎,赠送丰厚礼物,谕以威德,劝夜郎归附。夜郎听从劝告归服汉朝[53],遂置犍为郡(治僰道)。为了通夜郎,发兵南越,先开筑道路,汉“发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牁江”[54],然而“治道二岁,道不成,士卒多物故,费以巨万计”[55],又加西南夷数反,乃于元朔三年(前126)“罢西夷,独置南夷夜郎两县一都尉,稍令犍为自葆就”[56]。至此,汉王朝对西南夷近十年的经营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汉王朝停止经略西南夷是暂时的。这既非统治者的本意,也不符合各族人民经济文化交流的要求。过了四年,元狩元年(前122),张骞出使大夏归言:“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57]。武帝为求身毒国,遣使“四道并出:出,出冄,出徙,出邛、僰,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闭氐、筰,南方闭巂、昆明”[58]。使者至滇,西出求道,亦闭昆明。元鼎六年(前111),汉平南越,乃命中郎将郭昌、卫广将兵击且兰,平南夷为牂牁郡。夜郎遂入朝,汉以为夜郎王。后来汉又以邛都为越嶲郡(治邛都,今四川西昌市)、筰都为沈犁郡(治今四川汉源县)、冄为汶山郡(治汶江,今四川藏汶羌族自治县)、白马为武都郡(治武都,今甘肃西和县)。元封二年(前109),汉武帝调发巴蜀兵击灭与滇同姓相扶的劳浸、靡莫,滇王归附。汉以其地为中心设置益州郡,赐滇王金印,继续充当滇王。

随着汉朝政治的发展和建置,西南各族与中原汉族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自然更频繁了,关系更密切了。过去的关卡拆除了,并加修了道路,过去“出徼”经商被视为“奸商”,现在交换合法化了。对此司马迁在《司马相如列传》中由衷的赞叹道:“邛筰之君长闻南夷与汉通,得赏赐多,多欲愿为内臣妾,请吏,比南夷……司马长卿便略定西夷,邛、筰、冄、、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除边关,关益斥,西至沫、若水,南至牂牁为徼,通零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还报天子,天子大说。”并在《货殖列传》中说:卓氏在临邛(今邛崃)“即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又说:程郑亦居临邛冶铸“贾椎髻之民,富埒卓氏。”所谓椎髻之民,就是夜郎、邛都和滇的居民。蜀地的铁器,主要是生产工具,销售到西南夷地区,促进了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而西南夷的筰马、髦牛之属流入内地,自然也促进了中原经济文化的发展,密切了汉与西南夷各族的关系。

3.汉与南越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

南越与中原华夏族(汉族)的政治关系始终十分密切。南越国的创始人便是中原华夏族(亦可称秦人或汉人)的赵佗。赵佗祖籍是真定(今河北正定县)。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秦略取岭南地,设桂林、象郡、南海三郡,并徙五十万“中县之民”与越人杂处。赵佗以秦吏为南海郡龙川(今广东龙川县)令。这说明南越地区在秦时已纳入中国版图,成为秦时的南海郡,其首领为汉人,且与汉族杂处。

陈胜吴广起义反秦之后,南海尉任嚣临终时对赵佗说:“中国扰乱,未知所安,豪杰畔秦相立。南海僻远,吾恐盗兵侵地至此……且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59]“颇有中国人相辅”说明当时在南越的“中国人”(即中原地区的秦人或汉人)不少。

秦灭之后,赵佗便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60],建都番禺(广州)。赵佗改从越人装束、风俗,汉、越两族和睦相处。汉高帝十一年(前196)五月,诏曰:“粤人之俗,好相攻击,前时秦徙中县之民南方三郡,使与百粤杂处。会天下诛秦,南海尉佗居南方长治之,甚有文理。中县人以故不耗减,粤人相攻击之俗益止,俱赖其力。今立佗为南粤王。”[61]汉遣陆贾使南越,册封赵佗为南越王,“与剖符通使,和集百越,毋为南边患害”[62],佗“稽首称臣”[63]。双方开设关市,进行经济文化交流,互通有无,南越定期向汉朝纳贡。可见高帝时南越与汉仍和平相处,政治上联系密切。

高后五年(前183),出于“别异蛮夷,隔绝器物”的目的,高后允许有司所请,采取了禁止同南越的关市、禁止铁器到南越和牲畜只给牡不给牝的措施,使南越举国皆怒[64]。赵佗趁此自立为南越武帝。并发兵攻击长沙王境。由此可见,南越十分重视和汉的关市贸易及铁器交换。

汉文帝为安抚四夷,对南越仍采用了和缓的政策。首先修复赵佗在真定的先人冢墓,并设专人守护,岁时祭祀,继又搜访其宗族,优给属官厚禄。再以赵佗熟悉之陆贾二次出使南越,并持信函以问候。赵佗顿首谢,表示“愿奉明诏,长为藩臣,奉贡职”[65],并献重礼以祈消除前愆。自是直至武帝时,南越诸王皆向汉称臣,双方保持着密切的政治经济关系。

南越虽然处于越人分布地区,但它不是单一的越族,而是越族与汉族,还包括其他少数民族的融合与杂居。它的统治集团则是汉人官吏与越人贵族的联合体。自汉武帝灭南越置郡县之后,南越就完全成为汉朝统治下的民族了。南越与汉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不仅促进了双方经济、文化的发展与繁荣,而且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与发展,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4.闽越瓯越与汉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关系

分布于今福建地区的闽越是越王勾践之后建立的。战国时,楚威王伐越,杀越王无彊,“越以此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服朝于楚”[66],闽越就是其中的一部。秦灭六国,废闽越王无诸为君长,以其地为闽中郡。及秦乱,无诸“从诸侯灭秦”。楚汉之争,又佐汉击楚。因此,汉当高帝即天子位后便下诏曰:“故粤王无诸世奉粤祀。秦侵夺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诸侯伐秦,无诸身帅闽中兵以佐灭秦,项羽废而弗立。今以为闽粤王,王闽中地,勿使失职”[67]。孝惠三年(前192),“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世俗号为东瓯王”[68]。辖地大体上是以瓯江流域为中心,以北为台州,以西为丽水,甚至包括福建东北的部分地区。闽越王则据有闽地绝大部分及沿海诸岛屿

景帝三年(前154)东瓯王参与了吴王刘濞的叛乱,吴王兵败,东瓯本应受处,但因能听从朝廷旨意,诛杀逃入境内的吴王,事方平息。刘濞之子刘驹逃到闽越后,经常离间闽越与东瓯的关系,意欲使闽越击东瓯,以其代报杀父之仇。武帝建元三年(前138),闽越发兵围攻东瓯,东瓯乏食,乃遣使入京告急,汉王朝派遣庄助发会稽郡兵浮海救东瓯,兵尚未至闽越,闽越便闻风而退。同年,东瓯王“请举国徙中国,乃悉举众来,处江淮之间”[69]。对此,《史记集解》引徐广的话说:“年表云东瓯王广武侯望,率其众四万余人来降,家庐江郡。”这四万余人主要为王族,从此融合于汉族之中。留在原来居住地的瓯越人又并入闽越之中。从此,东瓯国不复存在。

建元六年(前135),闽越王郢发兵击南越,南越向汉王朝求援,武帝发兵征讨闽越。闽越王郢被其弟余善所杀,王国分治,于是立“无诸孙繇君丑……为越繇王,奉闽越先祭祀……立余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处”[70]

元鼎五年(前110),南越反,东越王余善首鼠两端,阴使南越,汉武帝命入番禺的汉军杨仆部待命豫章。元鼎六年(前109)秋,余善闻汉兵欲诛之,遂刻“武帝”玺自立,发兵抵御汉道,“号将军驺力等为‘吞汉将军’,入白沙、武林、梅岭,杀汉三校尉”[71]。余善凭借其军力和所处的地理位置,没有战败,但因余善这一举动不得人心,故引起部众的反对,第二年冬,乱事被平息。在余善谋乱过程中对汉王朝有功的将领,如居股、敖、吴阳等,皆被汉廷赐爵分封。与此同时,武帝又以“东越狭多阻,闽越悍,数反覆”为由,“诏军吏皆将其民徙处江淮间,东越地遂虚”[72]

司马迁在《东越列传》中比较详细地记述了东越的历史及社会情况,由此可以看出,他对百越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交流及其社会的发展是极为重视的。事实正是如此,秦汉对百越地区的开发和建置,客观上不仅有利于我国多民族国家的建立和发展,而且对当地的经济文化发展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根据《汉书·地理志》记载:南海、苍梧、郁林、交趾、合浦、九真、日南七郡,共有编户二十万五千户,一百三十七万二千人。郡县的“编户”,绝大多数是汉族人,当然也可能包括少数汉化了的越人。大量汉人的迁入,自然对岭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起着重大的作用,对当地越族也有重大影响。据《后汉书·循吏传》记载:建武中,任延为九真太守,“九真欲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趾,每致困乏。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无识对匹,不识父子之姓、夫妇之道。延乃移书属县,各使男子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产子者,始知种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为任……初平帝时,汉中赐光为交趾太守,教导民夷,渐以礼义,化声侔于延……岭南华风始于二守焉”。《通志·四夷南蛮传》亦云:“凡交趾所统,虽置郡县,而言语重译乃通。人如禽兽,长幼无别,项髻,徒跣,以布贯头而著之。后颇徙中国罪人使杂居其间,乃稍知言语,渐见礼化。”这些记载虽不免有一定的片面性,却也反映了汉族文化对岭南某些民族的影响。

从越南的考古资料来看,在秦汉设郡之前,交趾、九真、日南等地区是所谓“雄王时代”的文化。雄王时代的文化是青铜器文化,表现这一文化特征的出土文物有斜斧、对称斧、刀、镖、匕首,有船形和骆鸟纹饰的铜鼓,有吹鼓手像的铜勺等等。“雄王文化发展到公元初期(当前汉末后汉初),似乎突然停止不前了。不论考古学家们的锄头挖到哪里,发现的都是遍布各地的汉式古砖墓,随葬品也全是汉式的……在越南国土上,这种墓出现最多的是在东汉至六朝时期……它代表一种文化。那时,这种文化在我们国土上似占据着统治地位。至于这种墓的主人,我们很容易地分辨出来,主要是汉人,还有一部分是已经汉化了的本地人。”[73]这种考古文物的发现,也非常清楚地表明,汉族文化对西瓯、骆越地区各民族的影响是多么的深远和巨大。

5.朝鲜与汉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关系

朝鲜族与中原华夏族或汉族很早就发生了关系。西周初年,周“武王封箕子于朝鲜。箕子教以礼义田蚕,又制八条之教。其人终不相盗,无门户之闭,妇人贞信,饮食以笾豆”[74]。至战国时,燕“尝略属真番、朝鲜,为置吏,筑障塞。秦灭燕,属辽东外徼。汉兴,为其远难守,复修辽东故塞,至水为界,属燕”[75]。秦末汉初,当中原多事之秋,燕人、赵人、齐人为逃避劳役战祸,亡命朝鲜者数万口。在这些亡命者之中,有燕人卫满者,“聚党千余人,魋结蛮夷服而东走出塞,渡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役属真番、朝鲜及故燕、齐亡命者”[76],并乘朝鲜国大乱,击败朝鲜王准而自立为朝鲜王,都王险城(今朝鲜平壤)[77]。司马迁在《史记·朝鲜列传》中的这些记载,不但记录了朝鲜的一段历史,也表明中原华夏民族中的秦人、汉人与朝鲜的关系;不但卫满夺了朝鲜王位,成为朝鲜国王,而且中原大量的华夏族(汉族)人也进入朝鲜并融入于朝鲜民族之中。

从现有的出土文物可以看出,朝鲜族的冶炼业和金属加工业也受到中原华夏族的一定影响。出土的青铜剑,剑身短,刃薄,脊较粗厚,锋利结实。青铜冶炼使用了铜与锡按比例下料,生产出不易生锈的合金制品。冶铁水平也比较高,辽阳、鞍山、抚顺、旅大、清源等地出土的战国铁器,据化学分析,都是采用“高温液体还原法”铸造的,与中原的铸造方法基本相同。冶炼工艺也与中原相似。制陶技术也比较发达,早期陶器的特点是薄胎,同山东的龙山文化相似。

朝鲜族与中原华夏族也有一定的商业贸易。《管子》一书记载了齐国同朝鲜族的商业交换。而朝鲜的纹皮魉服[78]也进入齐国市场,成为齐国人民所喜爱的商品。从朝鲜族居住地出土的货币,都是来自燕、赵、齐等诸侯国。

朝鲜与中原的文化交流也是比较频繁的。箕子封于朝鲜时带去许多手工业奴隶,“其诗书礼乐,医药卜筮皆从而往,教以诗书,使知中国礼乐之制。衙门官制衣服,悉随中国”[79]。而朝鲜丰富的神话故事,婉转悦耳的音乐、歌谣、轻快多姿的舞蹈,如有一个名叫丽玉的妇女创作的歌谣《箜篌引》,也传入中原地区,受到华夏(汉)族人们的喜爱。

【注释】

[1]陆贾、扬雄、桓宽、皇甫谧都认为,大禹生于石纽,长于西羌夷人(参见《太平御览》卷八十二,扬雄《蜀王本纪》、皇甫谧《帝王世纪》、桓宽《盐铁论·国病》)。石纽在今四川北部的汶州、茂汶地区。按,这一说法虽为众书所云,但从禹父鲧的活动地区来看,却不可信。对此,顾炎武在其《天下郡国利病书》卷六十五《四川》中也有论述。实际上,司马迁禹出自黄帝祖于颛顼的说法是可信的,这里引用陆贾等人之说,只是说明历史上有这种说法,为司马迁所不取。

[2]《帝王世纪》云:“高辛氏,姬姓也……纳四妃,卜其子皆有天下。元妃有台氏女,曰姜螈,生后稷,次有蜮氏女,曰简狄,生禹,次陈丰氏女,曰庆都,生放勋,次鲰訾氏女,曰常仪,生帝挚。”

[3]参见梁玉绳《史记志疑》、《越王勾践世家》及《东越列传》。

[4]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288—3289页。

[5]司马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510页。

[6][宋]朱熹:《诗集传·鲁颂·閟宫》,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322页。

[7]如《说文解字》在解释“闽”字时说:“闽,东越蛇种也,故字从虫。”这种解释虽在司马迁之后,但说明这种观点早在司马迁之前就早已存在。这种侮辱之辞为司马迁所不取。至于其他对少数民族带有蔑视和侮辱性的话就更多,详见本书第一章第四节之四《周朝的民族观与民族政策》。

[8][汉]董仲舒:《春秋繁露·精华》,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22页。

[9]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503页。

[10][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孟子·滕文公上》,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61页。

[11]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261页。

[12]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261页。

[13]《史记·惠景间侯者年表》。《集解》云:“异姓国八王者,吴芮、英布、张耳、臧荼、韩王信、彭越、卢绾、韩信也。”《索隐》云:“非同姓而王者八国,齐王韩信,韩王韩信、燕王卢绾、梁王彭越、赵王张耳、淮南王英布、临江王共敖、长沙王吴芮,凡八人。”两书记载不一致。

[14]司马迁《:史记·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801页。

[15]同上书,第802页。

[16]同上。

[17]同上书,第803页。

[18]司马迁:《史记·平准书》,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417页。

[19]司马迁:《史记·南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67—2970页。

[20]司马迁:《史记·东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79页。

[21]司马迁:《史记·南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70页。

[22]司马迁:《史记·朝鲜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86页。(www.xing528.com)

[23]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02页。

[24]司马迁:《史记·律书》,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242页。

[25]司马迁:《史记·孝文本纪》,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37页。

[26]同上。

[27]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04页。

[28]司马迁:《史记·吕太后本纪》,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12页。

[29]司马迁:《史记·孝文本纪》,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33页。

[30]司马迁:《史记·平准书》,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420页。

[31]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11页。

[32]《史记·匈奴列传》索隐引《西河旧事》,见《史记·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09页。

[33][汉]贾谊《:新书·匈奴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30—33页。

[34]司马迁:《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719页。

[35]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896页。

[36]同上书,第2897页。

[37]同上书,第2899页。

[38]同上。

[39]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637—641页。

[40]参见《史记·匈奴列传》、《大宛列传》等。

[41]参见《史记·韩信列传》、《惠景间侯者年表》等。

[42]司马迁《:史记·韩信卢绾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637—2639页。

[43]司马迁:《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33页。

[44][晋]常璩:《华阳国志》卷三《蜀志》,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30页。

[45]同上书,第31页。

[46]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3页。

[47]同上。

[48]司马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46页。

[49]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3页。

[50]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261—3261页。

[51]司马迁:《史记·大宛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166页。

[52]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4页。

[53]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4页。

[54]同上。

[55]司马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46页。

[56]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5页。

[57]司马迁:《史记·大宛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166页。

[58]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166页。

[59]司马迁:《史记·南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67页。

[60]司马迁:《史记·南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67页。

[61][汉]班固:《汉书·高帝纪下》,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73页。

[62]司马迁:《史记·南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67页。

[63][汉]班固:《汉书·高帝纪下》,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73页。

[64]司马迁:《史记·南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69页。

[65]同上书,第2970页。

[66]司马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751页。

[67][汉]班固:《汉书·高帝纪下》,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53页。

[68]司马迁:《史记·东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79页。

[69]司马迁:《史记·东越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80页。

[70]同上书,第2981—2982页。

[71]同上书,第2982页。

[72]同上书,第2984页。

[73][越南]杜文宇:《发自地下的声音:四千年的文化》,译载中国科学院考古所编《考古学参考资料》第1集,第149页。

[74][南朝宋]范晔:《后汉书·东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817页。

[75]司马迁:《史记·朝鲜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85页。

[76]同上。

[77]同上书,第2985页。

[78]纹皮,即虎皮,魉服,一种翻毛皮衣。

[79]金毓黻:《东北通史》转引《海东绎史》,长春:社会科学战线杂志社1981年翻印版,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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