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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德:襄河道流派代表艺人的艺术生涯和成就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失明后的马元德还意识不到痛苦,懵懵懂懂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马元德想走学艺这条路。要马元德一步步来,不能急。马元德二话不说,改!就拿左手的指法来说,马元德的错误是用指头肚、靠近关节处按弦的。何况,就算有曲谱,双目失明的马元德也不可能看谱练琴。直到20世纪60年代,马元德自己带了学生还照样坚持。苦学苦练了三年,马元德出师了。

马元德:襄河道流派代表艺人的艺术生涯和成就

1936年农历二月十二日,湖北省襄阳市樊城财神巷里,一个财神照顾不到的家庭——戏院茶房的家里诞生了一名男婴。他一降落人间便和所有的婴儿一样,睁开清澈、明亮的眼睛,开始认识五光十色的世界。然而,命运对他却特别残酷。在他刚刚进入两周岁的时候,一场疾病使他的双眼视力完全丧失。从此,他就在没有光亮、没有色彩的人生道路上艰苦跋涉。这位跋涉者,就是河南坠子襄河道流派的第二代代表艺人,琴师马元德。

两岁,实在太小了。失明后的马元德还意识不到痛苦,懵懵懂懂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到七八岁时,他经常听到父亲的朋友们和自家的亲戚们对自己发出感叹,“这孩子聪明,可惜没眼!”“有眼的天堂过,无眼的地狱行……”听得多了,马元德慢慢理解了自己和周围人们的差别,理解了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于是,幼小的马元德有了烦恼,有了痛苦。痛苦和烦恼引发他开始琢磨:“我长大了怎么办?”“就这样在地狱里过一辈子吗?”“有没有办法走出地狱?”“能不能在地狱里也过天堂的生活?”……

早熟的马元德,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了关于人生道路的严肃思考,更意识不到他的这种思考,由于一起步就建立在“我该怎么办”的基础上,建立在自立的基点上,故而特别可贵。

然而,到底该怎么办呢?

旧社会,盲人只有三条路:算命、讨饭、学艺。等着马元德的是哪一条路呢?常听老人们说:“家有黄金万两,赶不上薄艺在身。”马元德想走学艺这条路。

十岁这年(1946)春天,父亲给他带回一把坠胡。他知道,这是为唱河南坠子的演员作伴奏的乐器,襄阳话叫弦子,拉起来,再配上脚梆打板,非常好听。但马元德只听人拉过,却不知是个什么形状。他接过弦子,仔细抚摸,弄清楚了,这是一根大约三尺长短的杆子,一头装了一个木头小鼓,一头装了两根短轴,中间固定了一粗一细两根弦,两根弦之间夹了一段马尾,马尾又绷在一根弓子上。如果把弦子竖起来,放在腿上,拉动弓子就能响。马元德抱着这把比自己身材短不了多少的弦子,高兴极了。他实现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摆脱了算命、讨饭的命运,走上了学艺这条路。

在父亲还没有替自己找到正式的师傅之前,性急的马元德就开始摸索前进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定弦,但他请人把弦定好,反复拉空弦,记牢两根弦之间的音差,很快就学会了。光会定弦还不行,下一步咋办?他不会唱,怎么拉?他就认真听别人拉,记住一句两句,慢慢在弦上滑动手指,找那几个音符,艰难地跋涉。弦子把太长,弓子太长,两只胳膊老伸着,老上下左右地动,一天下来,胳膊肿胀了,挨一下就像针扎一样。停下来吗?不!拉弦子不是为了好玩儿,是自己一辈子的衣食饭碗,是为了在世上有块站脚的地方,是为了在地狱里过上天堂的生活,不拉怎么行?咬咬牙,接着拉!这个性格内向的十岁少年,一起步就横下了心。

半年后,父亲为马元德请来了师傅张正云。

马元德急不可耐,恨不能立即学会,马上就能坐到书场为演员伴奏。

可师傅说:“年箫月笛当时笙,三年的弦子才中听。”说:“铁打的钢梁磨绣针,功夫到了自然成。”要马元德一步步来,不能急。

果然急不得,一起步就碰上了难题。

由于双目失明,看不见别人是怎么拉弦的,所以马元德在自学中坐的姿势不对,指法不对,弓法不对。而且因为拼命练习,把这些错误的姿势、方法都养成了习惯。师傅说,要改掉这些习惯,比什么都不会,从头学,要难好多倍!可是不改呢,那绝对拉不出一手好弦。马元德二话不说,改!眼睛看不见,就坐在师傅怀里,师傅的双手把着徒弟的双手,一点一滴地纠正错误。就拿左手的指法来说,马元德的错误是用指头肚、靠近关节处按弦的。师傅要求的正确指法是用手指尖按弦,还要把弦紧紧按在弦杆子上。这样拉出的音才准确、清晰、明亮,自然就好听。可这样拉,手指、手腕的弯曲度大,耗费的力气大,而且上下一滑动,指甲就被绷紧的弦磨出一个豁口,手指尖不用说就被拉出道道血痕。不习惯加钻心的疼痛,往往让年幼的马元德又不自觉回到用指头肚按弦的老路上来。回去再回来,咬咬牙!挺住!世上无难事,只怕心不专!用一段时间专攻改正毛病,一天两天,十天半月,终于改掉了所有的错误习惯。

如果说使一股猛劲儿可以改掉错误习惯的话,那么真正学会拉弦子,还需要更大的耐心、更强的毅力。

民间艺人拉弦子,都没有现成的曲谱。曲谱都在他们心里,在他们嘴上、手上。何况,就算有曲谱,双目失明的马元德也不可能看谱练琴。怎么教?怎么学呢?他们采取的是笨办法:师傅一次哼一句,徒弟就学这一句,反复拉、反复练这一句,练熟了再学下一句。单调、枯燥、毫无趣味。十岁的小孩儿,就这样以超过常人的耐心和毅力,每天不间断地硬拉了半年。师傅们说,拉好弦子要经过三冬三夏的磨练。十岁的马元德就不论冬、夏、春、秋,每天天还没亮,就抱着弦子上城墙,找个没人的地方练。刮风下雨也不间断,而且从此坚持下去,一练就练了18年。直到20世纪60年代,马元德自己带了学生还照样坚持。人们说马元德拉弦儿有功夫,夏天拉弦儿不出汗;冬天拉弦儿手不僵,一拉三个多小时,腰不塌,背不弓,胳膊不累。马元德自己知道为什么,这是下了功夫才有的功夫。

苦学苦练了三年,马元德出师了。

这时,襄樊已经解放了。艺人翻了身,吃饭的问题不愁了。可13岁的马元德早已打心底爱上了手中的弦子,已不是仅仅为了吃饭而学艺了。他给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当时,襄樊有位琴师叫张立罗,弦子拉得好,在襄河道、豫西南一带很有名气。马元德非常崇敬他,暗自为自己提了个口号:“远敬甘罗,近学立罗。”意思是激励自己,要像12岁当宰相的甘罗那样有出息,要像张立罗那样把弦子拉好。师傅们常说,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马元德已经在师傅的指引下进了门,将来的路怎么走,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并且充满了信心。

有老师说:“艺多不压身,艺人肚子里要宽绰。”(www.xing528.com)

有老师说:“艺多不养家,贪多嚼不烂。”

这是绝对相反、矛盾对立的两种说法。但都有一定的道理。该取哪一种说法去规划自己的学艺道路呢?“远敬甘罗,近学立罗”的志向,强烈的求知欲,促使少年马元德选择了前一种说法。他开始以拉坠子弦为中心,向姊妹艺术进军了。

当时,襄樊有个曲剧团。他一有空闲就跑去学曲子戏。学会了就参加伴奏,而且不久就拉上了主弦。他常常是白天在书场拉坠子,晚上在剧场拉曲子,早上照常上城墙练功。与此同时,他还跟着皮影演出队、外来剧团、市里的有线广播,学会了越调、二夹弦、宛梆等剧种的主奏乐器,连秦琴、中山琴都不放过,能弄到手的乐器他都想学。只要想学,他都学会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离他家不远,有一个剧场,每晚开戏前,剧场都要播放歌曲。无力购买收音机的马元德,觉得这是个学习的机会,总是准时到剧场门口听这二三十分钟的广播。下雨就在雨里听,下雪就在雪里听,一面听一面学,居然学会了一百多首歌曲。当然,对坠子艺术,他学得更精细。像全国名家乔利元、乔清秀、董桂芝的唱腔;像地方名流景晓武、张凤仙的唱腔;像他所敬重的张立罗的弦子、脚梆,他都细心琢磨,刻苦学练,不完全掌握在手决不罢休。

就这样博采众家之长,马元德的“肚子”宽了。他将不同的艺术品种,不同的乐器性能,不同的演奏伴奏手法、技巧,进行比较,提高了音乐修养,掌握了丰富的音乐素材,融不同乐器的演奏技巧、伴奏手法于一身。很快地,他成了襄阳曲艺界公认的第一把弦子。

有演员说:“唱马元德的弦子像坐轿子一样,给人提劲儿不费劲儿。”

有演员说:“唱马元德的弦子不怕唱黄腔,黄了他能帮你托住。”

听众们说:“马元德的弦子提精神。马元德打闹台(即拉开场曲)能把歌,把戏拉进去,听起来还是坠子味儿。”马元德在曲艺队里拿了伴奏员的最高工资。

马元德有了名气,可练功没间断。工厂、农村、街道有文艺活动需要帮忙,他总是一喊就到,还尽心尽力。他说:“拉得越多,功夫越深。”一坐到乐队里,身心都交给了艺术,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乐趣,活动结束了还往往兴奋得半夜睡不着觉。正是出于这种对艺术的热爱,对理想的追求,马元德成功了。

1958年,他和襄阳坠子名家张凤仙合作,共同设计唱腔并伴奏演出了《刘圣山舍身挖泉眼》,参加地区汇演,获一等奖。并且参加省会演,不光获奖,还潜制了唱片

1959年他又与襄阳坠子新秀郝桂萍合作,共同设计唱腔并伴奏演唱了《肖桂芝儿》,参加湖北省汇演,再次获奖。

1959年,他参加湖北省曲艺学习班,不显山不露水,暗下功夫,学会了“湖北小曲”“湖北大鼓”“湖北渔鼓”等曲种的唱腔和伴奏方法,回襄阳后就带起一批学员,使单唱坠子的襄樊曲艺队增添了演出曲种,提高了品格,改变了曲艺队的面貌。

他还计划并着手改革坠子伴奏乐队,增添二胡、四胡、京胡、低音二胡,建立坠子小乐队。虽因种种原因没有完全实现,但在当时,的确是有胆有识的创举。

参加了省、地、市级大规模艺术活动之后,马元德心胸更开阔了。他说:“艺术是没有止境的,是永远毕不了业的。”他制定出新的目标准备继续攀登。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林彪伙同江青跳出来禁戏、禁书,艺术园地开始萧条,接着进行“文化大革命”,襄樊市说唱团被解散。还不到40岁的马元德作退休处理,被冷冻在家里了。

然而,心是冻不住的。马元德还在拉琴,还在参加业余文艺活动。同时,在一位盲人朋友的帮助下,从1969年开始自学盲文。他一面学一面读了《毛泽东诗词》《活页文选》《盲人月刊》《红楼梦》《春秋故事》《战国故事》《西汉故事》《厚今薄古的秦始皇》《封建论》等数十种文学和理论读物,沟通了他认识世界的新渠道,提高了他的文学修养。到1980年,已经44岁的马元德又开始攻克另一道关口——创作并演奏坠胡独奏曲。

盲人作曲,困难是难以想象的。特别是马元德,他没有录音机,不能写曲谱。一首演奏六七分钟的曲子也有三百多小节。全部的旋律、节奏,包括强弱、快慢,各种技术处理、细微的情绪变化,只能通过记忆去安排、结构、组合。艺术家的灵感往往是“稍纵即逝”的。靠记忆创作,每个乐句随时都有“即逝”的危险。可马元德硬是凭着百折不挠的精神,成功了。处女作,具有襄河道流派特色的坠胡独奏曲《赶集》,参加湖北省襄阳市盲聋哑文艺汇演,获一等奖。经过再次锤炼加工,于1984年参加文化部、广播电视部、民政部中国盲人聋哑人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联合举办的全国盲人音乐录音评奖活动,获得“特别优异奖”。获奖后,已过了知命之年的马元德,向党和人民表示:“人残志不残,人老艺不衰,要继续前进!”

这位性格内向、意志坚强的盲艺人,通过数十年的不懈努力,从没有光亮、没有色彩的世界里走出来,用音乐艺术,用一步一个脚印儿的扎扎实实的努力,攀登上一级又一级台阶,实现了他一个又一个愿望,向人们描绘着五彩缤纷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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