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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的蒐集和流傳:《殷墟发掘》成果

时间:2023-07-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藏甲骨大部分後來都賣給了劉鶚[26]。一小部分贈給天津新學書院,由美國人方法歛摹寫,編入《甲骨卜辭七集》,於一九三八年出版[27]。又一小部分在一九三九年由唐蘭編爲《天壤閣甲骨文存》一書[28]。和王懿榮同時蒐購甲骨的,還有王襄和孟定生。甲骨實物於葉氏故後流出,先歸周連寬,後售與上海市歷史博物館,解放後一並由上海博物館保存[41]。一部分幾十片歸美國人福開森,後來在一九三三年由商承祚編爲《福氏所藏甲骨文字》[42]。

甲骨文的蒐集和流傳:《殷墟发掘》成果

王懿榮在一八九九年首先認識了甲骨文字,他也是第一個蒐購甲骨的人。那時山東濰縣有個古董商范維卿,知道王氏喜歡甲骨,就先賣給他十二片,每片價銀二兩。一九〇〇年春天,姓范的商人又帶了甲骨一百多片到北京,給王懿榮看,王氏很高興,出了很高的價錢把它買下來。後來范賈又得到八百片,也都賣給了王懿榮,價“二百金”;據説其中有全甲一版,共五十二字。濰縣還有一個古董商人趙執齋,收有幾百片,後來也賣給王氏,價“百餘金”。總計王氏前後所得,約有一千五百片[25]

一九〇〇年秋,義和團運動起,王懿榮當時以清朝的國子監祭酒任團練大臣,帝國主義者的八國聯軍入京,王氏死難。所藏甲骨大部分後來都賣給了劉鶚[26]。一小部分贈給天津新學書院,由美國人方法歛摹寫,編入《甲骨卜辭七集》,於一九三八年出版[27]。又一小部分在一九三九年由唐蘭編爲《天壤閣甲骨文存》一書[28]。聽説王氏後人到現在還保存着一百多片,歸王氏一個孫女所有,她曾以兩片贈方豪[29]

和王懿榮同時蒐購甲骨的,還有王襄和孟定生。王襄《題所録貞卜文册》説:

前清光緒己亥年,河南安陽縣出貞卜文。是年秋,濰賈始攜來鄉求售。鉅大之骨,計字之價,字償一金。一骨之值,動即十數金。鄉人病其值昂,兼之骨朽脆薄,不易收藏,皆置而不顧。惟孟定老世叔及予,知爲古人之契刻也,可以墨蹟視之。奔走相告,竭力購求。惜皆寒素,力有不逮,僅於所見十百數中獲得一二,意謂不負所見,藉資考古而已。後聞人云,吾儕未購及未見之品,盡數售諸福山王文敏矣。翌年,濰賈復來,所攜亦夥。定老與予,各有所獲。值稍貶,故吾儕得償所願焉。未幾,“拳匪”亂作,避地他鄉,不復講求此學。比歸鄉里,定老出所藏貞卜文寫本見示,因假録之爲一編,凡三百三十品。集予自藏者爲二編,凡二百二十品。三編百十品,録自濰賈。最括五百六十四品,成書一卷。其文多殘闕,字尤簡古,不易屬讀,爾時究不知爲何物。予方肆力於帖括業,遂亦置之,不復校理。後學於京師高等實業學堂,甲辰乙巳年間,日課餘閒,始治其文字,知此骨有龜甲象骨二種,乃古占卜之用品,交即卜時所記,所謂命龜之辭與占驗之兆也。字之可識者多,因加詮釋,與諸同志討論之。庚戌秋,羅叔老貽所著《殷商貞卜文字考》,説多符合,並證予説不誣。羅氏定爲殷商遺物,亦足徵信。今年《簠室殷契類纂》頗收此録中字。惟釋文有未當者,《類纂》中一一是正。至此録之舊釋,不加删改,欲讀者知予治此學問,今昔之進退果何如耶。[30]

又《題易穭園殷契拓册》,説:

當發現之時,村農收落花生果,偶於土中撿之,不知其貴也。濰賈范壽軒輩見而未收,亦不知其貴也。范賈售古器物來余齋,座上訟言所見,鄉人孟定生世叔聞之,意謂古簡,促其詣車訪求,時則清光緒戊戌冬十月也。翌年秋,攜來求售,名之曰“龜版”。人世知有殷契自此始。甲骨之大者,字酬一金。孟氏與余皆困於力,未能博收。有全甲之上半,珍貴逾他品,聞售諸福山王文敏公。觀范賈所攜,知有龜甲獸骨二種。余藏有數骨,色變黑褐,質仍未朽,疑爲象或駝骨。且由卜字上吉字,知爲三古占卜之物。至於殷世,猶未能知。清季出土日富,購求者鮮,其值大削。余時讀書故京師,凡京津兩地所遇,盡以獲得。汰其習見之文字,細屑之甲骨,最括存四千餘品。拙著《殷契徵文》所録,皆寒齋舊儲。[31]

文中説,孟定生在一八九八年就疑心這些東西或是古簡,但因没有見着原物,所以未能明確認識。等到“翌年秋,攜來求售”時,則已爲王懿榮認出,“名之曰龜版”了。孟王兩氏在最初所購,約有五六百片左右。後來王襄在京津兩地,陸續購買,約有四五千片之多。一部分著録在他的《簠室殷契徵文》裏。這書印刷不精,且多割剪,所以書剛出來,大家多以材料可疑,摒而不用[32]。其實王氏精於鑒别,書中並無僞品[33]。後來一部分完整的拓本,又著録在羅振玉的《殷虚書契續編》裏,這個疑案,才得到解决。

一九四五年,抗日戰争勝利後,我由四川回到北京,曾以朋友的介紹,往天津訪問王氏。他老先生年逾七旬,精神矍鑠。所藏甲骨,還有三千多片。他很想就自己所藏,没有著録過的材料,再重新研究一番[34]。解放後,聞所藏盡歸中央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

王懿榮死後,在一九〇二年,他的長子王翰甫爲了還債,出賣家藏的東西。一千多片甲骨,最後拿出來,全部賣給了劉鶚。在這以前,一九〇一年,劉氏就已經開始蒐集甲骨[35]。方藥雨曾經從范維卿那裏買了甲骨三百多片,後來也都爲劉氏所得。趙執齋爲劉氏“奔走齊、魯、趙、魏之郊,凡一年”,前後買得甲骨三千餘片。劉氏又派他第三個兒子大紳,親往河南搜羅,也得了一千多片。總計劉氏前後所得,約有五千片,也許還多[36]。一九〇三年,他就所藏甲骨,選拓了一千〇五十八片,編成《鐵雲藏龜》一書,是爲甲骨文字著録行世的第一部書。一九一五年,羅振玉又從劉氏所贈拓本裏,“選《藏龜》所未載者”四十片,編印爲《鐵雲藏龜之餘》[37]

一九一〇年劉氏因爲庚子買賣倉糧事,獲罪,流死在新疆。所藏甲骨,其中一部分約一千片左右,歸其中表卞子休,後來賣給上海英籍猶太人大資本家哈同的夫人羅氏[38]。一九一七年由王國維編成《戩壽堂所藏殷虚文字》一書[39]。哈同死後,在抗日戰争期間,這批甲骨,先賣給上海武進同鄉會,後歸誠明文學院。《戩壽堂》一書所未著録的一些重要甲骨,我曾編爲《誠明文學院所藏甲骨文字》,收入《戰後南北所見甲骨録》一書,一九五一年出版。解放後,這批甲骨歸了上海文物管理委員會,現藏上海博物館。一部分一千三百片歸葉玉森。葉氏選其中的二百四十片,於一九二五年編爲《鐵雲藏龜拾遺》[40]。甲骨實物於葉氏故後流出,先歸周連寬,後售與上海市歷史博物館,解放後一並由上海博物館保存[41]。一部分幾十片歸美國人福開森,後來在一九三三年由商承祚編爲《福氏所藏甲骨文字》[42]。一部分百餘片歸吴振平,後來在一九三九年由李旦丘編成《鐵雲藏龜零拾》[43]。一部分約共二千五百片左右,在一九二六年由商承祚和幾個朋友合購。商氏曾選文辭少見和字之變異不同者,手拓六百多片,在一九三三年編入《殷契佚存》[44]。其中一部分歸前中央大學,一九四一年曾由李孝定編爲《中央大學史學系所藏甲骨文字》。一部分歸束世澂,一九四七年讓與上海暨南大學,解放後先歸上海停辦高校聯合辦事處,最近撥歸復旦大學。一部分歸陳中凡,曾由董作賓編入《甲骨文外編》,尚未出版。以上三部分,又都在一九四五年由我編入《甲骨六録》一書[45]。一部分歸王瀣,王氏故後,原物於一九四八年售歸前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一九五一年由我編入《戰後南北所見甲骨録》[46]。一部分歸沈維鈞,後歸蘇州蘇南文物管理委員會,今歸江蘇博物館保存。一部分歸酈承詮,今歸杭州浙江文物管理委員會。一部分歸胡光煒,一部分歸柳詒徵。解放前,我在上海也曾蒐集了一些,著録在《戰後南北所見甲骨録》中[47]

早期出土的甲骨,以劉氏所得爲最多。劉氏《鐵雲藏龜自序》説:

總計予之所藏,約過五千片。己亥一坑所出,雖不敢云盡在於此,其遺亦慬矣。

但劉氏死後,分散的也最爲零碎。

王劉以後,羅振玉在甲骨材料的蒐集和流轉上,做過相當多的工作。他在一八九九年就聽説“河南之湯陰發現古龜甲獸骨,其上皆有刻辭,爲福山王文敏公所得,恨不得遽見”。一九〇一年,甲骨“始傳至江南”,他“一見詫爲奇寶”。在劉鶚家看見甲骨拓本,嘆爲“漢以來小學家若張、杜、楊、許諸儒所不得見”的文字。於是慫惥劉氏編了《鐵雲藏龜》一書,並替他作了序文[48]。到一九〇六年,他自己才開始蒐集。一九〇九年,小屯村地主張學獻家的地裏,因挖山藥溝,發現了刻有文字的甲骨。村人相約發掘,得骨臼和骨條不少,都賣給了羅氏[49]。不過羅氏這時候還只是從古董商人的手裏間接買來。並且沿着劉鶚等人的錯誤,信范賈所言,以爲甲骨是出自湯陰[50]

到一九一〇年,乃“從估人之來自中州者,博觀龜甲獸骨數千枚,選其尤殊者七百。並詢知發現之地,乃在安陽縣西五里之小屯,而非湯陰”。“又於刻辭中得殷帝王名諡十餘,乃恍然悟此卜辭者,實爲殷室王朝之遺物”[51]。又“恍然實物之幸存者有盡,又骨甲古脆,文字易滅,今出世逾十年,世人尚未知貴重,不汲汲蒐求,則出土之日,即澌滅之期。矧所見未博,考釋亦詎可自信。由此觀之,則蒐求之視考釋,不尤急歟”,“因遣山左及廠肆估人至中州,瘁力以購之。一歲所獲,殆逾萬”[52]。這還覺得不够,一九一一年,又“命家弟子敬振常,婦弟范恒齋兆昌,至洹陽采掘之,所得又再倍焉”[53]

羅振常作有《洹洛訪古遊記》,記載當時蒐購甲骨的情况很詳細。現在摘録幾段,以見一斑:

出龜甲地,在村後田中。有二段,一爲舊發掘地,在村北偏東二三百步,掘之於三十餘年前,今無骨矣。一爲新發掘地,又在舊地北數百步,始掘於十餘年前,骨尚未盡。“土人”掘一坎,取骨後,即填平。今舊地尚有二穴,未填滿。每穴長約七八尺,闊四五尺,深二三尺,作長方形。新地有一穴,正掘。云此爲田主僱人發掘,已七八日,尚未得骨。由村後北至洹河約二里弱,東至洹水僅數百步,約當北面三之一。由村後逶迤而北,中間爲一帶高地,較平地高二三尺,龜甲多出此。及近水涘,地漸低削,“土人”謂出骨最多處,面積約十三畝云。村口亦有一坎未填滿,較前坎大,深三四尺。據云此穴向亦出骨,因掘時土塊崩落,壓損掘者韓姓之腰,遂輟工。可知有骨地,不必盡在村後,村中亦有之,惟上有村宅,不便發掘耳。[54]

前昨兩日,有京估康某等來,頗探詢吾輩收買情形。恒軒(案即羅振玉所説的恒齋)因言今日至小屯,必完全收買。劣者垂盡,已可放價,收其精者,勿令若輩得之。乃提前午膳,邁步出門,至彼後,專議佳品,謂吾輩將他往,今將價加足,更不成,則將舍旃。磋議良久,皆就緒。尋常品亦購數宗。最後僅餘二三筐未購,皆棄材也。滿載而歸,兩人皆欣躍。[55]

又記載當時購買《殷虚書契菁華·殷虚古器物圖録》所收幾片大骨的情形説:

昨日所得,以小塊龜甲爲多,中大者少。然得二大塊(見《殷虚書契菁華》第三葉第五葉)。尚有一塊全版,滿字而塗朱者,索價過昂,未能購定。

是日計所得龜骨已不少,而資斧將竭,餘資僅可再收二日。恒軒謂余,此次大塊不多,前僅得大塊一(《菁華》第四葉),然骨雖大而字少;昨得二片,則骨大字多,然有破缺,終不如昨見塗朱之大片。此片京估至,必以善價將去,殊不能捨,不如以二日之資,單購此片。余亦謂然。餐後渠獨至小屯,留余在寓,檢點包紮各物。並約如此片可得,明日即運物北行,再攜資來購買。不成,明日續收一日,後日成行。匆匆遂去。

恒軒去二三時,欣然歸來,隨一“土人”,提柳筐,臥大骨片於中。恒軒出骨於筐,如捧圭璧,蓋即昨日議價未成者也(《菁華》第一葉)。“土人”收資去,恒軒乃言,初雖增價,彼愈堅持。後告以余等將他往,可售則售,不可則已。匆匆欲行。有一老者,留其姑坐。而與其子及諸人密議,似欲買某姓之地,將以此爲地價者。良久,乃議决售之。此片有百餘字,數段皆文字完全,爲骨片中所僅見。此家有此片已久,小屯人及估客多知之。待價而估,不肯輕售。余等初至小屯時,即向索觀,時並無價,遂無可商。昨日忽出此,且有定價,即因欲購地之故[56]

檢昨日所得,大小相錯,分别之,則大者中者二百五十五塊,小者一千零三十塊,爲到此收買最多之一日。有數大片,有一片滿字,雖非全文,所缺不多(《菁華》第二葉),比骨片之王,猶多數字,彼稱王,此亦稱公也。又一片,字不多,中間亦全文(《菁華》第六葉)。又一片,字雖少,然骨大無倫比(《圖録》第四十四圖)。其最精之一宗,條骨不少[57]

陳振東的《殷契書録》,記購買《殷虚書契菁華》所著録的大骨説:

羅氏(振玉)介弟振常,嘗語吾師陳保之先生云,其中最大之一片,渠在河南從一“土人”手中得來,僅費十九銀幣耳。

可以看出當時甲骨的價格。又每天購買甲骨,有記載宗數和片數者,如言:

(一九一一年二月)二十五日 至小屯,各家争出甲骨,成七八宗。(www.xing528.com)

二十七日 檢昨所得,視前日爲多,計大小一千數百塊,爲到此得骨最多之一日。

二十九日 每日所得甲骨,皆記其數,至昨日止,共得六千七百餘塊。

三月初一日 將及小屯,有自後狂呼者,則“土人”崔姓,即邀至其家,衆人隨之。既購二三十份,少憇,又看骨十餘份。

初二日 檢昨所得,計小塊甲骨四十四宗,一千三百餘塊。

初五日 檢昨日價條計七十九紙,即七十九宗,都甲骨一千四百四十塊。

初六日 至小屯,逐户巡查,有一户最精,似向所未見;又一户次之;餘無菁華,且有以前見過不取者。别有一户,貯骨木匣,封鈐甚密。令其啓視,不允,謂中皆骨條,須臨時再啓,遂亦聽之。合計大片精者,不過數塊,塊大字少者二三十塊,中等及長條骨節四五百塊。

初八日 小屯人來,成八九宗,大中小共六百餘塊。

初十日 數昨所得骨,計四百五十塊,中亦頗有精者。

十二日 至小屯,有一宗約三百塊,小龜甲爲多,無一不精,物乃初見,價復不昂。又有一宗,計百五十塊,雖無甚新異,然骨質好,刻字佳,亦自可取。

十四日 檢昨日所得,大小相錯,分别之,則大者中者二百五十五塊,小者一千零三十塊。爲到此收買最多之日。

十七日 昨鈎稽賬目,龜甲獸骨兩次運京者,大小共得一萬二千五百餘塊,可云大觀。

由此可以推知這次收買甲骨所得的數量。一天最多可以買到一千多塊。兩次寄京,就有一萬二千多塊。羅振常、范兆昌兩人在安陽共住五十天,總計全部所得,當然不止此數。

羅振玉從這些甲骨裏,選出“尤異者三千餘片”,拓墨類次,編成《殷虚書契前編》二十卷,先後次序是人名、地名、歲名、數名、文之可讀者、字之可識者,最後是字之未可識及書體之特殊者。陸續在《國學叢刊》第一、二、三册上,石印發表了前三卷,共二百九十二片。

一九一一年,辛亥冬,革命軍起,《叢刊》停刊,以清朝遺老自居的羅氏逃往日本,把所藏甲骨,全部帶去。因“輾轉運輸,及税吏檢查,損壞者十已五六,幸其尤殊者墨本尚存”。一九一二年,羅氏在日本“乃以一年之力,(重)編爲(《殷虚書契》)《前編》八卷,付工精印”出版[58]。一九一四年,又“影照精印”其“篋中所存最大之骨,尚未拓墨”,“並取往者拓墨所遺,脆弱易損者數十枚益之,顔之曰《殷虚書契菁華》”[59]

一九一五年春天,羅氏由日本返國,親去安陽小屯考察殷墟的實際情况。他寫有《五十日夢痕録》一卷,記載説:

三十日,是日巳刻抵安陽,寓人和昌棧。亟進餐,賃車至小屯。其地在邑之西北五里,東西北三面洹水環焉。《彰德府志》以此爲河亶甲城。近十餘年間,龜甲獸骨,悉出於此。詢之“土人”,出甲骨之地,約四十餘畝。因往履其地,則甲骨之無字者,田中累累皆是。拾得古獸角一,甲骨盈數掬。其地種麥及棉,鄉人每以刈棉後,即事發掘。其穴深者二丈許,掘後即填之,後種植焉。所出之物,甲骨以外,蜃殼至多,與甲骨等,往歲所未知也。古獸角亦至多,其角非今世所有。至一鄉人家,見數十具。角之本近額處,相距約一二寸許,有環節一,隆起如人指之著指環者。然土人謂是龍角。往歲曾於此得石磬三,與《周官考工》所言形狀頗不同。予曩又得雕磬斷片,兩面及側均刻鏤與古禮器同。今於小屯更求斷磬不可得。予舊所得,又有骨鏃,有象匕骨匕,有象揥,有骨簡,有石刀石斧,其天生之物,有象牙,有象齒,今求之,亦罕見。然得貝璧一,其材以蜃殼爲之,雕文與古玉蒲璧同,惜已碎矣,爲往昔所未見,獲此奇品,此行爲不虚矣。予久欲撰《殷虚遺物圖録》,今又得此,歸後當努力成之。閲覽竟,以天氣亢燥,思飲,亟歸寓。

他不但注意甲骨,而且也注意了甲骨以外的殷代器物,後來一九一六年編印了《殷虚古器物圖録》一書。

羅氏後又至日本,“盡出所藏骨甲數萬,遴選《前編》中文字所未備者,復得千餘品,手施氈墨,百日而竣”,編成了《殷虚書契後編》[60]。以後十幾年當中,他又曾想種種方法,蒐求國内各家所藏甲骨文的拓片,“百計搆求,復得墨本約三千紙”。到一九三三年,“乃以一月之力,就此三千餘紙,選三之二,成書六卷”,這就是《殷虚書契續編》。“中大率爲丹徒劉氏,天津王氏,北京大學,四明馬氏所藏。其什之一,則每見估人所售,於千百中遴選一二,而手拓以存之者”。羅氏乃自謂:“往昔《前後》兩編,約得三千餘紙,合以此編,總得五千餘紙。雖不敢謂殷虚菁華,悉萃於是,然亦略備矣。”[61]

總之,在甲骨文的蒐集拓印和流傳方面,羅振玉是較有貢獻的一人。就以五十五年以來整個甲骨資料來説,除了前中央研究院的《殷虚文字甲乙編》之外,至今羅氏四書,還是很重要的部分。

在抗日戰争期間,一九四〇年羅氏逝世,著書逾百種,屬於甲骨者十餘種[62]。所藏甲骨數萬片,多散失。解放後,一部分千餘片,歸濟南山東古代文物管理委員會[63],一部分歸旅順旅順博物館,一部分歸瀋陽東北博物館,另有少數歸吉林吉林博物館和長春東北師範大學歷史系。《殷虚書契菁華》所著録的四大版牛骨(《菁華》印正反兩面,共八版),一在北京歷史博物館夏商周陳列室;一在東北博物館;另二版現由羅氏長孫羅繼祖收藏。今年暑假,我去東北講學,便中晤及羅氏,承出示,知確係《菁華》所録,可惜已經碎了。最近捐贈中國科學院。《殷虚古器物圖録》所著録的那一塊最大的牛胛骨和另外的三片,也都在東北博物館第二部分即商周陳列室中。其餘的絶大部分,下落未詳。

據早年經手買賣甲骨的古董商人像范維卿輩所述,很早蒐購甲骨的,還有端方。《甲骨年表》一八九九年説:

山東濰縣古董商人范維卿,爲端方搜買古物,往來於河南武安彰德間。見甲骨刻有文字,購若干片獻端方,端極喜,每字酬銀二兩五錢。范乃竭力購致。

只一九〇四年,端方所買即有千片。聽説到現在在他後人的手裏,還存有四百片,都是未經著録過的東西[64]。其一部分拓本,今藏北京圖書館。黄心甫約購六百片,徐坊約購一千四百片,也都是范維卿經手的。黄氏甲骨,大概不久就又賣掉;也許一部分在一九三五年,由他的兒子黄濬編入《鄴中片羽》一書。徐氏甲骨,後來賣給燕京大學,一九三三年,由容庚瞿潤緡編成《殷契卜辭》一書[65]。又一小部分賣給福開森,一九三三年由商承祚編入《福氏所藏甲骨文字》。還有方地山,亦得三百片,現在歸其後人方曾壽收藏,一九五四年十月,曾在揚州文物管理委員會展覽。此外方藥雨、沈曾植、王瓘、盛昱、黄仲慧、劉季纓等,也先後各有所獲,惟下落未詳[66]

一九二〇年,華北幾省鬧旱災,農民因迫於飢寒,就相約挖掘甲骨於小屯村北的洹河邊上。凡是以前曾經出過甲骨的地方,都搜尋再四。附近各村的農民,也都來參加[67]。據説出甲骨不少。大半都賣給了霍保禄和王襄。王襄的東西,一部分後來收入《簠室殷契徵文》[68]。霍保禄的四六三片,於一九二二年捐贈給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69],由唐蘭編爲《北京大學藏甲骨刻辭》一書,迄今尚未出版[70]

一九二八年春,北伐軍作戰安陽,駐兵在洹河南岸,小屯村的農田,就荒了起來。等軍事結束,村人因受戰事影響,無以爲生,因而和地主商量,共同發掘甲骨。在村前路邊和麥場樹林,都發現了不少。多數都賣給開封和上海的古董商人[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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