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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释义-万章下第十章-谈论处世、入仕、交友、为官、君臣之道

时间:2023-11-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本章凡九则,其中,和万章对曰五则,和齐宣王、北宫锜对曰各一则,孟子曰两则,主要谈处世、入仕、交友、为官、君臣之道。值得注意的是,孟子将孔子定义为“圣之时者”,有经有权乃孔孟入世的准则。正是这种悲剧,造就了伟大的思想者。这样看来,孔孟的经权是有前提的,“道”始终是评价一切和取舍与否的标准。

孟子释义-万章下第十章-谈论处世、入仕、交友、为官、君臣之道

本章凡九则,其中,和万章对曰五则,和齐宣王、北宫锜对曰各一则,孟子曰两则,主要谈处世、入仕、交友、为官、君臣之道。

值得注意的是,孟子将孔子定义为“圣之时者”,有经有权乃孔孟入世的准则。孟子为什么不能在一个国家久住,通过他对孔子的描述可见一斑,“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道不行,只得去,也就是说孔孟都不被时局接受。正是这种悲剧,造就了伟大的思想者。故而,孟子提倡以德抗位,“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这个意义上,国君是虚君。

这样看来,孔孟的经权是有前提的,“道”始终是评价一切和取舍与否的标准。

10.1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

“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

【注】

①横(hèng):暴虐。②顽:贪婪,据毛奇龄:“《孟子》‘顽夫廉’,‘顽’字古皆是‘贪’字。”朱熹:“顽者,无知觉。”③鄙:狭隘,朱熹:“鄙,狭陋也。”④薄:浅薄。⑤淅:淘过的米。⑥而:则。⑦金声而玉振之:按朱熹,“并奏八音,则于其未作,而先击镈钟以先其声;俟其既阕,而后击特磬以收其韵”。振,朱熹:“收也。”⑧由:同“犹”。

【释】

孟子说:“伯夷这人,眼不看丑色,耳不听丑音。不是理想的君主不侍奉,不是理想的百姓不役使。国家太平就做官,国家混乱就隐居。有暴政、暴民的地方,都不忍居住。认为和暴民相处,与穿着礼帽坐在污泥、炭灰中一样。纣王时,他住在北海边,坐等天下清明。因此,闻听伯夷作派,贪婪的会变得清廉,懦弱的会立下志向。

“伊尹说:‘什么样的君主不能侍奉?什么样的百姓不能役使?’国家太平就做官,国家混乱也做官,他说:‘上天生育这些民众,让先明理的人启发后明理的人,让先觉悟的人启发后觉悟的人。我,是上天生育这些民众中先觉悟的人,我要用尧、舜之道来启发上天所生的民众。’想那天下的百姓,一个个男子、女子如果有没受到尧、舜之道恩惠的,就好像是自己将他们推进水沟中一样。伊尹就是这样自愿把天下的重担挑在肩头的。

“柳下惠既不把侍奉昏君当作是耻辱,也不会因官职小就辞掉;他当官不隐藏自己的能力,一定按自己的主张做事;被冷落不会心生怨恨,处困境不会自怨自艾。和乡野之人相处,惬意而不舍得离开。他说:‘你是你,我是我,即使美女赤裸裸站我身边,又怎么会迷惑沾染我呢?’因此,闻听柳下惠作派,狭隘的会变得宽容,刻薄的会变得宽厚。

“孔子离开齐国时,捞起淘洗的米就走了;离开鲁国时却说:‘慢点儿走吧,这是离开祖国的态度。’可快就快,可缓就缓,可住就住,可仕就仕,这就是孔子。”

孟子说:“伯夷,是圣人中清高的;伊尹,是圣人中有责任的;柳下惠,是圣人中和蔼的;孔子,是圣人中权变的。孔子可说是集大成的。所谓集大成的,就好比演奏音乐时,敲击金钟,玉磬振动一样。金钟一敲是节奏的开始,玉磬一振是节奏的结束。所谓节奏的开始是智的表现,所谓节奏的结束是圣的表现。所谓智好比技能,所谓圣好比力量。如同百步之外射箭,射中是因为力量,射不中就不全是力量的问题了。”

【引】

赵岐:孔子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孔子集先圣之大道,以成己之圣德者也,故能金声而玉振之。其又曰:此章指言圣人由力,力有常也;贤者由巧,巧可增也。仲尼天高,故不可阶,他人丘陵,丘陵犹可逾。所谓小同而大异者也。朱熹:张子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为己责也。”愚谓孔子仕、止、久、速,各当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德名也。或疑伊尹出处,合乎孔子,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

【解】

本则可参阅3.9。孟子以圣之清者、圣之和者、圣之任者分别评价伯夷、伊尹和柳下惠,认为孔子才是“集大成”,是“圣之时者也”。时者,中也,有权有经。《中庸》云:“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易经·系辞下》云:“变通者,趣时者也。”变通即新,故《易经·系辞上》云:“日新之谓盛德。”中庸亦为至德,其难能为之也。说“时者,中也”,本则也有证据,孟子评价孔子说:“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这即是经权通变。

伯夷、伊尹和柳下惠虽是圣人,却因固执、拘泥一端,不能随时变化,做不到“金声而玉振之也”,也和射箭一样,无法将“巧”“力”兼合而一。

要注意的是去父母国之道,和我们日常告别一样,慢是留恋,快也是留恋。

10.2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

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

【注】

①北宫锜(qí):参见附录一10—2。②班:赏赐,《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晋侯执曹伯,班其所取侵地于诸侯也。”③不能:不足、不到,朱熹:“犹不足也。”④视:对照、比照,赵岐:“比也。”⑤元士:上士。元,第一的,居首位的。⑥粪:施肥,《说文注》:“凡粪田多用所除之秽为之,故曰粪。”⑦差:区别。

【释】

北宫锜问:“周代施行的爵位、俸禄,是什么情形?”

孟子说:“具体不可考。诸侯因讨厌该制度妨害自己利益,把相关典籍都销毁了,我只听说过大概情况。天子一级,公一级,侯一级,伯一级,子、男一级,共五等;君一级,卿一级,大夫一级,上士一级,中士一级,下士一级,共六等。天子直辖之地,方圆千里;公侯封地,方圆百里;伯封地,方圆七十里;子、男封地,方圆五十里,共四等。不到方圆五十里的,不能和天子发生联系,而只能依附诸侯,称附庸。天子面前的卿的封地和侯一般,大夫封地和伯一般,元士封地和子、男一般。大诸侯国方圆百里,国君俸禄是卿的十倍,卿俸禄是大夫的四倍,大夫俸禄是上士一倍,上士俸禄是中士一倍,中士俸禄是下士一倍,下士则和在官府服役的百姓同俸,而俸禄抵得上耕作收入。小一等诸侯国方圆七十里,国君俸禄是卿十倍,卿俸禄是大夫三倍,大夫俸禄是上士一倍,上士俸禄是中士一倍,中士俸禄是下士一倍,下士则和在官府服役的百姓同俸,而俸禄抵得上耕作收入。小诸侯国家方圆五十里,国君俸禄是卿十倍,卿俸禄是大夫两倍,大夫俸禄是上士一倍,上士俸禄是中士一倍,中士俸禄是下士一倍,下士和在官府服役的百姓同俸,而俸禄抵得上耕作收入。农户收入大体如下,一个农夫有地百亩,百亩施肥耕种,上等农夫供养九人,次之供养八人,中等供养七人,再次供养六人,下等供养五人。在官府服役的百姓,俸禄按上述区分差别。”

【引】

赵岐:此章指言圣人制禄,上下差叙,贵有常尊,贱有等威。诸侯僭越,灭籍从私。朱熹:此章之说,与周礼、王制不同,盖不可考,阙之可也。

②赵岐:“列也。”

【解】

阅读本则,需要注意一点,周代这些制度因“文献不足征”,都是孟子听来的,他说:“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孟子“听”来的这些制度,是不是确凿,不可考据,但却比后世的记载要理想。

比如孟子说:“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而《礼记·王制》则云:“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天子之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

这说明,孟子听来的王制,将天子视为贵族的一个等级;而《礼记》中的天子则高高在上,独立于贵族之外。这一点,黄宗羲看到了,他指出:“盖自外而言之,天子之去公,犹公、侯、伯、子、男之递相去;自内而言之,君之去卿,犹卿、大夫、士之递相去。非独止于天子遂截然无等级也。”

10.3 万章问曰:“敢问友。”

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蔬食菜羹,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注】

①挟:倚仗。②③④⑤⑥⑦⑧⑩孟献子、乐正裘、牧仲、费惠公、颜般、王顺、长息、亥唐:参见附录一10—3—1。⑨晋平公(?—前532年):参见附录一10—3—2。⑪入云:即云入。云,说,《公羊传·文公二年》:“大旱之日短而云灾。”⑫蔬食:粗饭,赵岐:“粝食也。”蔬,同“疏”。⑬甥:女婿。⑭贰室:旁宫,赵岐:“副宫也。”⑮用:以。

【释】

万章问:“请问怎样交朋友?”

孟子说:“不凭借长辈,不凭借富贵,不凭借兄弟地位交朋友。所谓朋友,要看德行,而不是看凭借什么。孟献子,一个有百辆兵车的大夫,朋友五人,除乐正裘、牧仲,另外三人忘记姓名了,孟献子和这五人交朋友,只口不提自家地位。而这五个人如果看重献子家世,他也不会与之交朋友。不仅大夫如此,小国国君也这般。费惠公说:‘我把子思看成老师,我把颜般看成朋友,而王顺、长息是侍奉我的臣仆。’不仅小国国君如此,大国国君也如是。晋平公去亥唐那,叫他进就进,叫坐就坐,叫吃就吃,即便粗茶淡饭,也都吃饱喝足,因为不敢吃不饱、喝不足。然而只能如此,晋平公不和他一起居官位,理政事,共俸禄。这是读书人对贤人的尊敬,不是王公贵族对贤人的尊敬。比如,舜拜见尧,尧让女婿住在旁殿,也宴请舜,两人互为宾主,这是天子和平民交友的方式。地位低的尊敬地位高的,叫尊重贵人;地位高的尊敬地位低的,叫尊敬贤人。两者交友的方式是一样的。”

【引】

赵岐:此章指言匹夫友贤,下之以德,王公友贤,授之以爵,大圣之行,千载为法者也。朱熹: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

⑬赵岐:“礼,谓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

【解】

孟子谈论交友之道,认为交友“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是“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即不能掺杂功利。无论下敬上之贵贵,还是上敬下之尊贤,道理都一样,这一观点和曾子仿佛,其云:“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论语·颜渊》)

天子也可以和百姓交朋友。

10.4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

孟子曰:“恭也。”

曰:“‘却之却之为不恭’,何哉?”

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却也。”

曰:“请无以辞却之,以心却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

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

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馈也以礼,斯可受御与?”

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诛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

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苟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说也?”

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

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

曰:“事道也。”

“事道奚猎较也?”

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

曰:“奚不去也?”

曰:“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卫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

【注】

①交际:交往。②御人于国门之外:御,阻止,朱熹:“御,止也。止人而杀之,且夺其货也。”国门之外,郊外。③句出《尚书》,不过,今本《尚书·康诰》为“杀越人于货,暋不畏死,罔弗憝”。越,助词,无义,赵岐:“越,于也。”这种用法,《尚书》中较多,如《盘庚上》:“越其罔有黍稷。”于货,往取货物,即抢劫之意,《诗经·豳风·七月》:“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闵,强悍,同“暋”;譈(duì),怨恨,同“憝”。④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朱熹认为“十四字,语意不伦。李氏以为此必有断简或阙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阙之可也。”⑤比:对比。⑥充:满。⑦猎较:打猎竞赛,赵岐:“猎较者,田猎相较夺禽兽,得之以祭,时俗所尚,以为吉祥。”⑧事道:按道行事。⑨簿正祭器:明文规定好祭祀用品,赵岐:“先为簿书以正其宗庙祭祀之器。”⑩兆:开端,赵岐:“始也。”⑪淹:滞留,《尔雅》:“淹,久也。”《左传·成公二年》:“寡君不忍,使群臣请于大国,无令舆师淹于君。”⑫见行可:可以施行道义。见,助词,用在动词前表示被修饰对象的状态。⑬际可:机遇合适。⑭公养:即供养。⑮季桓子:参见附录一10—4—1。⑯卫灵公:参见附录一10—4—2。⑰卫孝公:参见附录一10—4—3。

【释】

万章问:“请问和人交往,该抱何种心态?”

孟子说:“恭敬。”

万章说:“一再拒绝是不恭敬,为什么呢?”

孟子说:“贵人赏赐的,就反复追问‘这东西我要好呢,还是不要好呢’,然后接受,是为不恭敬,因此,不要随意拒绝。”

万章说:“请问不口头上拒绝,只内心里拒绝,心想:‘这东西取自百姓,属于不义之财。’用其他借口不接受,难道不行吗?”

孟子说:“如果与人交往遵守规范,赠送礼物符合礼节,即便孔子,也会接受的。”

万章说:“如果城外有个强盗,与其交往遵守规范,赠送礼物符合礼节,难道可以接受吗?”

孟子说:“不可以。《康诰》说:‘杀人越货,强悍轻死,百姓没有不憎恨的。’这类人不必教化,即可诛杀。夏到殷,殷到周,都是如此因袭。如今,杀人越货日甚,怎么可以接受这种馈赠?”

万章说:“现在,诸侯所取,和抢劫类似。如果馈赠符合礼节,君子就接受,请问如何理解?”

孟子说:“你认为有圣王兴起,会对现在这种诸侯一律诛杀,还是先教育再诛杀死不悔改者?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去叫抢夺,是抽象意义上理解的,并非真就是抢夺。孔子在鲁国为官时,鲁人抢夺猎物,孔子也抢夺。抢夺猎物尚且如此,何况赏赐?”

万章说:“孔子为官,不是为了施行道义吗?”

孟子说:“是为了施行道义。”

万章说:“施行道义为何还抢夺?”

孟子说:“孔子事先就明文规定好了祭祀用品,而不用抢来的。”

万章说:“那孔子为何不走呢?”

孟子说:“这是他施行道义的开始,如果这个可行,国君却不干,他才离去。因此,孔子在一个地方,没有超过三年的。孔子为官,有时是为了施行道义,有时是机遇比较合适,有时是因为国君供养。辅佐季桓子,是为了施行道义;辅佐卫灵公,是因为机遇合适;辅佐卫孝公,是因为国君供养。”

【引】

赵岐:此章指言圣人忧民,乐行其道,苟善辞命,不忍逆距,不合则去,亦不淹久。朱熹:此章文义多不可晓,不必强为之说。

①朱熹:交际谓人以礼仪币帛相交接也。⑨朱熹:先簿正祭器,未详。徐氏曰“先以簿书正其祭器,使有定数,不以四方难继之物实之。夫器有常数、实有常品,则其本正矣,彼猎较者,将久而自废矣。”未知是否也。

【解】

本则可参阅12.14。这里首先明确孔子的三种仕法: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仕法不同,因礼遇不一。孔子在一个地方为官没有超过三年的,说白了,是因为他的理论学说推行不下去,只能辞职。本则重点谈出仕之道,士人和国君之间最重要的是心存尊敬之心,只要以礼相待,馈赠/礼物是可以接受的。问题在于,如果强盗以礼相待,其馈赠可以接受吗?如果可以接受,那诸侯中不义之人那么多,又该如何面对他们的馈赠?孟子指出,强盗的不可以接受,《尚书·康诰》说了:“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不过,诸侯的是可以接受的,不能将抢劫这一概念的内涵外延无限扩大,将诸侯和强盗等同起来,强盗是可以杀的,但即便圣王出现,也不可能杀死所有诸侯,而是先进行教化,如此还冥顽不灵再消灭不晚。这里可以看出,虽说“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但诸侯毕竟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群体,且掌握着诸多田产和百姓,只管用杀,恐怕祸国殃民,非仁义之道。

孟子虽然愤世嫉俗,但分析实际问题时,也颇多中肯处。

10.5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

【注】

①抱关击柝(tuò):抱关,门卒;柝,打更的梆子,赵岐:“柝,行夜所击木也。”②③委吏、乘田:委吏,仓库主管,赵岐:“主委积仓廪之吏也。”乘田,放牧主管,赵岐:“苑囿之吏也,主六畜之刍牧者也。”④本朝:朝廷。

【释】

孟子说:“当官并不是因为贫穷,但有时是因为贫穷。娶老婆不是为了奉养父母,但有时是为了奉养。如果是因为贫穷,就该辞尊位,就贱职,辞富位,就贫职。如此,什么样的位置才合适呢?索性去打更算了。孔子就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官儿,他说:‘把账算好就行。’他也做过管理畜牧的小官,他说:‘牛羊能长就好。’如果职位低,却非议国事,是大过。如果居中枢,却不施道义,是耻辱。”

【引】

赵岐:立本朝,大道当行,不行为己之耻。是以君子禄仕者,不处大位。其又曰:此章指言国有道则能者处卿相,国无道则圣人居乘田。量时安卑,不受言责,独善其身者也。

【解】

出仕并非为了解决生计问题,有时也是因为生活所迫,但若是为了糊口,选择一些不太重要的低薪职位即可,因为胸中没有壮志,不可占据高位。孟子的言下之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和在其位谋其政一样,都是尽职尽责。

“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是对尸位素餐、不施仁义者的批评和讽刺。

10.6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

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www.xing528.com)

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

曰:“受之。”

“受之何义也?”

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

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

曰:“不敢也。”

曰:“敢问其不敢何也?”

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

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盖自是台无馈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

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

【注】

①托:依附。②氓:自他国来的移民,焦循:“不言‘君之于民’而言‘氓’者,‘氓’是自他国至此国之民,与寄之义合。”③周:救济。④问:问候、致意。⑤鼎肉:熟肉,朱熹:“鼎肉,熟肉也。”⑥卒:最后、终止,《诗经·豳风·七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⑦摽(biāo):挥使之去。⑧稽首再拜:据杨伯峻,“头至地谓之稽首;既跪而拱手,而头俯至于手,与心平,谓之拜。再拜,拜两次。‘再拜稽首’,谓之吉拜,表示接受礼物;‘稽首再拜’,谓之凶拜,此处则表示拒绝礼物”。⑨台:自此,即“始”,杨树达:“台当读为始,‘盖自是台无馈’,谓鲁缪公自是始不馈子思也。《说文》云:‘始,女之初也。从女,台声。’始与台古音同。”⑩将:馈赠,《尔雅·释言》:“将,送也。”⑪⑫廪人、庖人:廪人,仓库主管;庖人,膳食主管。《周礼·天官·冢宰》:“乃立天官冢宰,使帅其属而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国。治官之属:……疱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贾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⑬仆仆尔:不胜其烦,赵岐:“仆仆,烦猥貌。”⑭加:授。

【释】

万章问:“读书人不寄居诸侯篱下,为什么呢?”

孟子说:“是不敢。诸侯亡国,读书人寄居其他诸侯篱下,符合礼。读书人直接寄居诸侯篱下,不符合礼。”

万章说:“国君馈赠粮食,读书人可以接受吗?”

孟子说:“可以。”

万章说:“接受馈赠是何道理?”

孟子说:“国君对于流亡而来的,本就该周济。”

万章说:“周济接受,赏赐不接受,是何道理?”

孟子说:“因为不敢。”

万章说:“请问为何不敢?”

孟子说:“比如打更的因有固定职业,才可以领取俸禄,没有固定职业,却接受国君俸禄,是为不恭。”

万章说:“国君馈赠就接受,是不是能经常这样啊?”

孟子说:“对于子思,鲁缪公多次派人慰问,多次馈赠熟肉,子思很不高兴,后来把使者赶出大门外,北向叩头作揖,拒绝接受受礼,说:‘现在才知道,国君把我当犬马喂养。’于是,国君再也不来送东西了。喜欢贤才,却不重用,又不按礼对待,能说是真心喜欢吗?”

万章说:“请问国君养贤,怎样才算符合礼节?”

孟子说:“用国君的名义送礼,按礼节要跪拜叩头两次,才能接受。以后管仓库的人送粮食,管厨房的送肉食,都不以国君的名义了。子思认为,为了煮肉食多次跪拜,不是待贤人之道。比如尧对舜,让九个儿子侍奉他,把两个女儿嫁给她,官员、牛羊、仓库等备好了,在郊野中供养舜,才提升他的职位,所以说,王公尊贤之道是这样的。”

【引】

赵岐:此章指言知贤之道,举之为上,养之为次。不举不养,贤恶肯归?是以孟子上陈尧、舜之大法,下刺缪公之不弘者也。朱熹:能养能举,悦贤之至也,惟尧舜为能尽之,而后世之所当法也。

⑨钱逊:最下级的负责传令的贱官。⑭杨伯峻:与“天子加齐之卿相”的“加”同义,同“居”。

【解】

士不能不出仕却接受君的俸禄,“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君不可只馈赠不尊敬士的人格,“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

士在精神和人格上是独立的,谋道不谋食。

10.7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

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

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

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

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

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

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诗》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

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

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

【注】

①传质:见面礼。质,礼物,同“贽”。②云乎:语气词,无意义,《公羊·庄公二十四年》:“然则曷用?枣栗云乎?服修云乎?”③皮冠:礼帽外罩,周柄中:“皮冠盖加于礼冠之上,田猎则以御尘,亦以御雨雪。楚灵狩于州来,去皮冠而与子革语,必非科头也,可见去皮冠而仍有礼冠矣。”④旃(zhān):有曲柄的旗子,《说文·㫃部》:“旃,旗曲柄也。周礼曰:‘通帛为旃。’”⑤旂(qí):有铃铛的旗子,《说文·㫃部》:“旂,旗有众铃以令众也。”《诗经·小雅·采芑》:“其车三千,旂旐央央。”⑥句出《诗经·小雅·大东》,该篇什是被征服东方诸侯国臣民怨刺周王朝统治的诗,《毛诗序》曰:“《大东》,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周道,大道;底,当作“砥”,磨刀石;视,关注、效仿,《广雅·释诂》:“视,效也。”《尚书·太甲中》:“王懋乃德,视乃厥祖。”⑦俟(sì):等待。

【释】

万章问:“请问读书人不拜见诸侯,是何道理啊?”

孟子说:“城中的叫市井之臣,乡下的叫草野之民,都称为普通百姓。普通百姓不向诸侯送礼、称臣,故而不敢拜见诸侯,这是一种礼。”

万章说:“作为普通百姓,要他去服役就去,国君想见,召他,却不去,为什么呢?”

孟子说:“服役是符合义的,拜见是不符合义的。而且,国君想见他,图什么呢?”

万章说:“因为他见多识广,因为他贤能。”

孟子说:“因为见多识广被召见?天子都不召见自己的老师,何况诸侯?因为贤能被召见,我还没有听说过想见贤人却招之而来的。鲁缪公屡次拜见子思,说:‘古代千乘之国的国君和读书人交友,是怎么样的?’子思不高兴,说:‘古人说的是侍奉,怎么能说交友呢?’子思不高兴,意味着论地位,你是君,我是臣,怎么敢和国君交友?论品德,你该侍奉我,怎么能和我交友呢?千乘之国的国君,想和他交友都不行,何况是召见?齐景公狩猎,用旌旗召唤园林管理员,因不听召,就想杀他。‘有志之士不怕埋身沟壑,有勇之士不怕丢掉脑袋。’孔子看中哪一点呢?无非看中不奉不符合礼仪的召唤。”

万章说:“请问召唤园林管理员采取什么方式呢?”

孟子说:“用皮帽子。召唤百姓用带曲柄的旗子,召唤读书人用带铃铛的旗子,召唤大夫用带羽毛的旗子。用召唤大夫的方式召唤园林管理员,他死也不敢去;用召唤读书人的方式召唤百姓,百姓怎么敢去?何况用召唤小人的方式召唤贤人?想见贤人,方式不对,如同请人来却关上大门一样。义是路,礼是门。只有君子能走这条路,能进这扇门。《诗经》说:‘大道平如磨石,笔直如箭,君子在上面行走,小人在一旁效法。’”

万章说:“孔子听说国君召唤,不等马车备好就出发,那么,孔子错了吗?”

孟子说:“没有,这是由于孔子有职在身,而国君用召唤官的方式召他。”

【引】

赵岐:此章指言君子之志,志於行道,不得其礼,亦不苟往。于礼之可,伊尹三聘而后就汤。道之未洽,沮溺耦耕,接舆佯狂,岂可见也?朱熹:此章言不见诸侯之义,最为详悉,更合陈代、公孙丑所问者而观之,其说乃尽。

【解】

本则可参阅4.2。在君臣关系上,孟子主张德高于位,这就是思想史上著名的“以德抗位”,也就是德和位的二元分离。孟子主张培养具备浩然之气的大丈夫精神,他认为,怀有这种理想人格的君子,位虽不如君高,但德却高于君,通过德位比较,士人和君王是平等的,即“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这样,德就具有了自足性,“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尽心下》)进一步地说明是,“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公孙丑下》)《周易·蛊卦》说:“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瞽瞍杀人,舜放弃天下,“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诉然,乐而忘天下”(《尽心上》),为什么乐,就是因为有了“德”,才有了傲视“位”的精神性依据。魏文侯说:“段干木不趋势利,怀君子之道,隐处穷巷,声施千里,寡人敢勿轼乎?段干木光于德,寡人光于势;段干木富于义,寡人富于财。势不若德尊,财不若义高。”(《淮南子·修务训》)。

道统尊于政统、师统尊于王统的文化传统,是孟子奠基的。

10.8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注】

①尚:同“上”。②颂:同“诵”。

【释】

孟子告诉万章:“一个乡里优秀的读书人,会和全乡里优秀的读书人交友;一个国家优秀的读书人,会和全国家优秀的读书人交友;一个天下优秀的读书人,会和全天下优秀的读书人交友。如果认为和全天下读书人交友还不够,会上溯到古代之人。诵他们的诗,读他们的书,却不了解他们的为人,怎么能行?而且,还要研究他们那个时代的社会风情。这就是和古人交友。”

【引】

赵岐:此章指言好高慕远,君子之道,虽各有伦,乐其崇茂,是以仲尼曰“毋友不如己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朱熹: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

【解】

本则可参阅9.4。孟子认为,君子要和品德高尚的“善士”交朋友,范围由一乡扩展到全天下。这并不够,还要和古代善士交——当然,这种交是思想上的贯通。和古人交时,除了要读他们的作品,看他们的为人,还要了解他们所处的时代,这就是“知人论世”。

10.9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

王曰:“卿不同乎?”

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

王曰:“请问贵戚之卿。”

曰:“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

王勃然变乎色。

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

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

曰:“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

【注】

①卿:古时指高级官僚或爵位,《礼记·王制》:“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小国二卿,皆命于其君。”②贵戚之卿:同姓之卿,即与国君同宗族。③谏:旧时指劝诫君长改正错误,《说文·言部》:“谏,证也。”④覆:同“复”。⑤易位:换位,即更换君主。⑥异:诧异、惊讶。⑦正:诚实,杨伯峻:“《论语·述而篇》:‘正唯弟子不能学也。’郑玄注云:‘鲁读“正”为“诚”’。‘此处亦当读为‘诚’。”

【译】

齐宣王向孟子咨询卿的有关问题。孟子说:“大王问的是什么样的卿?”

宣王说:“卿还有不同?”

孟子说:“是的,有同姓的卿,有异姓的卿。”

宣王说:“请问同姓的卿。”

孟子说:“国君有大过就劝谏,反复劝而不听,另立新君。”

宣王脸色变了。

孟子说:“大王勿怪,您问我,我不敢不如实而谈。”

宣王脸色缓和下来,然后问异姓的卿。

孟子说:“国君有大过就劝谏,反复劝而不听,离开该国。”

【引】

赵岐:此章指言国须贤臣,必择忠良,亲近贵戚,或遭殃祸。伊发有莘,为殷兴道,故云成汤立贤无方也。朱熹:此章言大臣之义,亲疏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听,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听,已可去矣。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约;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又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

②赵岐:“贵戚之卿谓内外亲族也。”

【解】

贵戚之卿和异姓之卿的权利、责任是不同的。君有过,劝而不听,贵戚之卿可另立新君,异姓之卿可挂印而去。这意味着,即便是家天下,也有公或者民主的成分——君是家族权力的代言人。不过,这和孟子王位“天与之”的观念不符,合理的解释是贵戚代天行事。和孟子相比,董仲舒“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的观念,是一种道德观念的退步。

异姓之卿和君只能相互友之,两者之间没有绝对的附庸关系,据《史记·宋微子世家》:

微子曰:“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义属。故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於是太师、少师乃劝微子去,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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