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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传播理论:阴阳与和合的关系

时间:2023-11-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阴阳”与“和合”观念是中国“轴心时代”的重要思想成果。[10]中国出现了老子、孔子、墨子、庄子、列子等诸子百家,“阴阳”与“和合”思想就是这一时期的重要成果。[12]“阴阳”与“和合”跟传播观念高度相关,传播学者将它们引入了叙事和人际互动研究。[19]第三,“阴阳”与“和合”密切关联。[20]“阴阳”与“保合太和”意味着,“和”是多样性世界的相处之道,特别体现于“和实生物”。

华夏传播理论:阴阳与和合的关系

阴阳”与“和合”观念是中国“轴心时代”的重要思想成果。雅斯贝斯提出了“轴心时代”(Axial Period)的概念,指的是公元前第一个千年中,世界上三个地区(中国、印度和西方)同时发生了精神的突破,其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这个时代产生了直至今天仍是我们思考范围的基本范畴,创立了人类仍赖以存活的世界宗教之源端。”[10]中国出现了老子孔子墨子庄子列子等诸子百家,“阴阳”与“和合”思想就是这一时期的重要成果。庞朴认为,阴阳二字,起源甚早。甲骨文已见“阳”字;金文又有“阴阳”连用。其本义,“阳”为日光洒射,“阴”为日光洒射之否定。完全没有其他深奥意义。大概从西周末年以后,阴阳开始被想象为“气”,与风雨晦明一起被认为是天之六气;一切自然现象正常与否,常从阴阳中去探寻解释。阴阳学说发展成为一种先验的世界图式,首先是由道家学派来促成的。[11]

“阴阳”思想被《周易》发挥到了极致。《庄子·天下》:“《易》以道阴阳。”《周易·系辞上》:“一阴一阳之谓道。”另外,“阴阳”思想又直接与“和”的观念相关联。《周易·乾》:“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周易·系辞下》:“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老子的“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第四十二章》),管子的“和乃生,不和不生”(《管子·内业》),庄子的阴阳“交通成和,而物生焉”(《庄子·田子方》),都在强调阴阳相谐、平衡调达的思想。“负阴抱阳”,是指万事万物均内蕴着阴阳两种相反相成、互动互助的关系。太极图中的S形曲线和黑白“双鱼”,揭示了阳盛转阴、阴强阳生和阳中含阴、阴中含阳的辩证思想。《周易辨画》中的“两美相合为嘉”之说,是在强调“阳遇阴则通,阴遇阳则明”的“阴阳相济”的生态之德,所谓“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管子·重令》)”。中医理论也认为,疾病之本在于阴阳不和,“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因而,治病之要就在于“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黄帝内经》)。平衡调达的生态不仅要阴阳结合,还要刚柔相济;不仅要“阴阳代兴”,还要“刚柔合运”。贾谊《新书·道术》中的“刚柔得适谓之和,反和为乖”,《广韵》中的“和,顺也,谐也,不坚不柔也”,《中庸》中的“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所秉持的都是阴阳协调、刚柔相济、和谐适度的理念。

“阴阳”思想体现了中国人“直观外推”的思维方法,在很多场合避免了思想的僵化,闪耀着辩证法的光芒,体现为四大特征。第一,阴阳交错,不可分离,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系辞上》)。第二,阴阳流转,相互转化,所谓“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管子·重令》),又如“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老子·第五十八章》)。第三,阴阳互补,相反相成,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第四十二章》)。第四,阴阳和谐,协调为一,所谓“刚柔得适谓之和,反和为乖”(贾谊《新书·道术》)、“和,顺也,谐也,不坚不柔也”(《广韵》)、“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礼记·中庸》)。[12]

“阴阳”与“和合”跟传播观念高度相关,传播学者将它们引入了叙事和人际互动研究。

首先,“阴—阳”体现了中国人独特的叙事方式。萧小穗认为《易经》蕴含了成功的叙事模式:一方面,阴阳的叙事结构能够产生无穷的变化;另一方面,这些变化并不是随机和任意的,而有一套预先设置的法则,尤其是“少阴”“少阳”“老阴”“老阳”组成了类似“格雷马斯方阵”的结构,但又有其独特意义。《易经》之所以能作为一本“成功”的卜筮之书,不是因为其真能准确预测、处处“灵验”,而是由于其变化情境的叙事结构,给予了命运变化以合理性和可靠性的解释。[13]阴阳理论有三个假设:第一,所有的生命源于阴阳的互动;第二,阴阳互动是相反又相成的自然循环;第三,生命好与坏的可能性是根据其阴阳互动的“时”与“位”来判断的,而这又是更大范围的宇宙阴阳互动的体现。在阴阳互动的理论框架下,卜筮和命运告知的实践就获得了很好的解释,“命”只不过是阴阳互动与交替转化的假定趋势。而且,《易传》不仅提供了合理和理性的解释框架,必要的时候还能为动态和辩证的解释提供足够的空间。[14]

其次,“阴阳”体现了中国人人际互动的方式。陈国明认为,《易经》中的阴阳互动过程,强调了人类沟通的整体取向,显示了互动者之间的动态平衡。[15]因而“阴—阳”的哲学思想可解释现实生活情境中人与人的互动。阴代表柔顺,阳代表刚健,两者是一对辩证的互动关系,是宇宙中两股相反相成的力量。[16]美国学者霍尔特(Richard Holt)引用了陈国明的研究,并用《周易》的《家人》卦来分析文化传播中定性和定量两股力量的博弈与合作,认为定量与定性就像“水与火的努力融合”,需要为“不同意见寻找合适的位置”,就像家庭中男人与女人的合作,一方面不同的观点成就了双方各自的发展,另一方面两者的关系也处于随时变化中。[17]另一位西方学者玛丽·冯(Mary Fong)也尝试从《易经》本身的基本概念和原理出发(特别是“阴—阳”),用于发展自我和促进人际交流,并将其运用于亲身经历的三大生活事件,来体味《易经》智慧对人际交往的启示和引导。[18]陈国明这样阐述“阴阳互动”理论:人类传播是一个整体系统,一方面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另一方面所有子系统都包含阴与阳,它们是相互关联、相互依赖、相互交融、相互阐发、相互印证的。[19](www.xing528.com)

第三,“阴阳”与“和合”密切关联。陈国明认为,阴阳二气的互动产生了一种整体的和谐,特别是“保合太和”,不仅是思想上的,更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主要准则[20]“阴阳”与“保合太和”意味着,“和”是多样性世界的相处之道,特别体现于“和实生物”。西周末的周太史史伯就已经对“和”与“同”的关系作了精辟的辨析:“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国语·郑语》)“以他平他”是说相异的事物相互协调并进而发展,“以同裨同”则是让相同的无差别的东西叠加,最终会因缺乏竞争而窒息生机。西周灭亡,就是因为周王“去和而取同”。陈国明提出了迈向跨文化理解的中国传播“和”理论:和谐是中国人交流的终极目标,受到三种本体性假设(变化、有序循环、不断运动)的约束。和谐的实现要求人们将仁、义、礼三原则加以内化,对时、位、幾三种因素加以适应,对关系、面子和权力加以适当运用。[21]

中国文化将对立双方的和谐相处视为可持续发展的源泉和动力。《庄子·在宥》:“我守其一,以处其和。”《吕氏春秋·有始》:“天地合和,生之大经也。”《荀子·礼论》:“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大戴礼记·哀公问》:“天地不合,则万物不生。”《淮南子·泰族训》:“阴阳和,而万物生矣。”《周易·系辞上》:“一阴一阳之谓道”,“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周易·泰·彖传》曰:“天地交而万物通也。”所谓“地道往复,有生有灭”,“和生,同灭”。《老子·第十六章》说:“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祥和的环境能使万物生机勃勃,兴旺繁荣,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生死同源,永无止境。多样是繁荣兴旺的象征,差异是良性循环的保证。中国传统文化一向重视差异性和多样性,主张“兼容多端而相互和谐”“兼赅众异而得其平衡”(张岱年语)的“兼和”生态理念,所谓“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周易·系辞下》)、“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礼记·中庸》)、“太和万物”(《庄子·天运》)。

然而,“和”不是天经地义的“一团和气”,恰恰相反,是“和”的反面凸显了“和”的价值。正如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著名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所说:“也许我们文学如此瞩目地强调善,是因为善受到如此巨大的挑战。”[22]陈国明提出,中国传播有“两副面孔”,一副面孔是“和”,另一副面孔是“权力”或“权力游戏”。[23]我们认为,《周易》的前八卦就讲述了“和”的“永恒问题”:人因类而交,由交起讼,由讼致战,最后复归于“和合”。[24]《周易·序卦传》:“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稚也。物稚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师者,众也。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这个“故事”是说:世界有天有地(《乾》卦第一、《坤》卦第二),天地产生了万物包括生命,人类就是其中之一(《屯》卦第三)。人类出生后完全是蒙昧无知的(《蒙》卦第四)。为了生存,人首先要满足吃饭的需求(《需》卦第五),在需求问题上容易发生口角,产生矛盾(《讼》卦第六)。矛盾的激化就会升级为冲突,冲突的极端就会导致战争(《师》卦第七)。战争需要人与人之间的高度一致,战争之后更需要回归相互亲比的状态(《比》卦第八)。[25]相互亲比就是“和”,在《周易·序卦传》看来,“和”的直接原因就是战争,“和”是“百死千难”得来的。

一部中国先秦的历史就是“不同而和”“和而不同”的历史。华夏大地幅员辽阔,从古至今就是一个多民族混居、多文化并存的地域。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存在多个文化中心。[26]苏秉琦认为,中国文化并不是从一个圆心向四周辐射的方式形成的,而是多个文化系统相互影响而成。[27]多个文化系统之间并非总是“一团和气”,《周易·序卦传》“饮食必有讼”“讼必有众起”的纷争在神话故事中就已体现出来,如黄帝与炎帝的“阪泉之战”,黄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颛顼、禹与共工、相柳之战,大禹与三苗之战等。[28]到了有文字记载的时代,尤其是春秋战国时代,更是硝烟四起。《史记·太史公自序》:“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因此,必须对战争予以控制,夏商周的“盟会”传统就是针对如何“共处”的问题而来。《左传·昭公四年》:“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阳之蒐,康有酆宫之朝,穆有涂山之会,齐桓有召陵之师,晋文有践土之盟。”春秋时期的会盟“对于解决诸侯国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调整各个政治集团之间的关系,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29]。尤其是齐桓公,曾经“九合诸侯”。《左传·僖公二十六年》:“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孔子盛赞:“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论语·宪问》)因而《论语》中才凸显“和为贵”。“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论语·学而》)“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礼记·中庸》将“和而不同”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提问:“为什么文化共性促进人们之间的合作和凝聚力,而文化的差异却加剧分裂和冲突?”[30]“和”的价值即在于此:“和而不同”与“和合”是中国人几千年来多样性的历史环境和经验造就的,是处理人类纷争的重要方式,是从普遍问题中凸显的普适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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