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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传播理论:心-受与易-简的关系

时间:2023-11-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心”在中国人的沟通中极为重要,“心”既是一个基本的起点,又是一个终极的目标。“心”的观念意味着中国人极其注重信息/意义接受的主体性,特别体现于“观、味、知”的观念。对“心”的重视还特别体现于中国人强调“受”的观念而不是“传”。例如,短信、微博、微信、微电影,这些“微小”媒介形态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现象,而是诗的“易简”原则的延续。

华夏传播理论:心-受与易-简的关系

“心”在中国人的沟通中极为重要,“心”既是一个基本的起点,又是一个终极的目标。《诗经·王风·黍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易传》对此作了极好的呼应:“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周易·系辞上》)《论语》的最后一篇也“殊途同归”:“天下之民归心焉。”(《论语·尧曰》)孟子进一步发挥:“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孟子·尽心上》)宋明理学作为“新儒学”,其高峰之一就是阳明心学王阳明认为:“心体即所谓道,心体明即是道明,更无二。此是为学头脑处。”(《传习录·上·第31条》)儒家讲心,道家和佛家也讲心。《老子·第四十九章》:“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心”在《庄子》中更是被运用得游刃有余。《庄子·人间世》:“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庄子·大宗师》:“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佛教能够在中国扎根,禅宗功不可没。其法宝就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历代的文人骚客也多以“心”来表达人之往来沟通:“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无题》)、“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程颢《春日偶成》)。而在关于沟通的日常成语中,“心”字也随处可见,如心照神交、沁人心脾、心悦诚服、以心传心、心驰神往、心服口服、心领意会、心知其意……

“心”的观念意味着中国人极其注重信息/意义接受的主体性,特别体现于“观、味、知”的观念。第一,在中国传统文化典籍中,人们多用“观”来描述眼睛对外界讯息(信息/意义)的接受,而较少用“看”。“观”不仅强调要从统一的、整体的角度观察和审视事物或对象的多样性和矛盾性,更强调要从讯息文本的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不可以预先带有成见,也不可以穿凿附会、以己度人、以心度心、以情度情。[62]第二,“味”讲究言外之意、意外之旨,既不脱离文本又超越文本,注重读者接受的主观能动性。“味”指受众的信息/意义接受活动(视、听)及其过程,有咀嚼、品尝、欣赏、辨别、探求等意思。“味”的规律主要有五条:一是“澄怀味象”,二是味久知味,三是“余味曲包”,四是味之无极,五是味后言诗。第三,“知”是更高层次和境界的信息/意义接受(乃至交往)观念,其方法有二:一是“圆照之象,务先博观”,也就是广泛阅读,增加知识储备,比较鉴别;二是“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就是通过文字了解情感,沿着文脉探寻主旨。对人的“知”,由易到难分别是“相知”“知音”“知人”。“相知”有一定的难度,“知音”则是更高的境界,“知人”又是更高的要求。

对“心”的重视还特别体现于中国人强调“受”的观念而不是“传”。儒释道在这方面具有共通之处:在庄子体现为“唯道集虚”“虚而待物”;在慧能体现为“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在王阳明体现为“廓清心体,真性始见”。三者都认为,传播的成败不在于“传”,而在于“受”;“受”的关键是恢复一个本真的精神世界,庄子称其为“真宰”,慧能称其为“本心”,王阳明称其为“良知”(即本体)。这个本真的精神世界往往是被蒙蔽的,人要做的就是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即“空”的状态,从而达到与“道”相“通”的目的。这需要付诸强大的主体性力量,可称之为“接受主体性”(receiving subjectivity),其背后本真的精神世界,可以称之为“受体”。[63]庄子认为,人要实现理想的交流,必须去除“成心”,消除人我和物我的对立,达到“心斋”和“坐忘”的境地,从而“道通为一”。[64]禅宗的一大创造,就是将佛教传播的路径由外向转为内向,实质是从传者主导转向了受者主导,其重要概念就是“悟”。王阳明认为,心有本体,本体即是良知,良知即先天的道德判断能力,这种道德判断能力又是与道德行为能力紧密相连的,即“知行合一”。道德的传递,关键不在于外求,而是去除私欲,恢复本体。[65](www.xing528.com)

也正是由于中国人注重主体性的接受,因而产生了一条传播的黄金法则——“易—简”。《礼记·乐记》:“大乐必易,大礼必简。”刘勰文心雕龙·议对篇》:“文以辨洁为能,不以繁缛为巧。”《周易·系辞上》:“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从传播的角度说,“易”和“简”体现了对信息/意义接受者的高度重视。中国古人总是“微言大义”,一方面是受制于传播介质,但另一方面也提出了厚积薄发、深入浅出的要求,因而这些“微言大义”才能流传久远,广为传诵。《老子》只有五千言,却成为中国和世界的思想经典。儒家的“五经”,特别是《诗经》,都是“微言大义”的作品,以至于现代人都“耳熟能详”。人类为什么如此喜欢诗?除了诗具有诗意、诗性之外,还因为诗的重要特征:易与简。并非只有诗才具有诗意和诗性,词、小说等其他文体也有诗意和诗性,却只有诗保留了“易与简”的重要特征。从远古时代开始,中国古人就喜欢用简单的四个字表达意义,这就是《诗经》。发展到唐代,五言、七言诗达到了顶峰,明清虽然出现了小说,篇幅远远超过诗,但小说中却大量使用了诗。“诗言志”,诗是表达志向与情感的最佳载体。由于近代西学东渐过程中强烈的反传统运动,现代会写古诗的人已经不多了。但诗的“易简”特征却仍然在发挥作用,充斥于现代传播手段中。例如,短信、微博、微信、微电影,这些“微小”媒介形态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现象,而是诗的“易简”原则的延续。有意思的是,对中国日常传播行为影响最大的成语,也如《诗经》一样,是四字风格。《庄子》在中国思想史上影响巨大,除了其思想精深,恐怕也与其成功传播了诸多脍炙人口的成语有关。因此,中国传播思想的重要内容,就是“易简”之道,这是一块有待开发的“处女地”。

综上所述,十对“华夏传播观念”可小结如下:第一,“阴—阳”既体现了中国人独特的叙事方式,又体现出中国人讲求动态平衡的相处方式。第二,“和—合”的价值是从其反面即“冲突的永恒问题”凸显而来,是中国人从历史中凝结的人类相处之道,即“和而不同”“保合太和”,具有普适的意义。第三,“交—通”主要体现为“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有着古老的天人沟通起源,并指向君臣(民)的上下沟通。第四,“感—应”观念体现了中国人对传播能力的理解,有着阴阳互动的本体论来源,具有伦理取向,并有内外兼顾的特点。第五,“中—正”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主要准则,特别体现为“中庸”。第六,“时—位”体现了人类交流活动中的时间和空间因素,在现代传播中分别体现为媒介时间和媒介空间(地理)研究。第七,“名—实”之辩贯穿中国哲学史,体现了中国人传播的辩证思维,而先秦时期的《老子》《庄子》《尹文子》《公孙龙子》《荀子》等典籍,就至少贡献了62个影响深远的命题,构成了先秦传播辩证论的理论图谱。第八,“言—行”同样体现了中国人的辩证思维,一方面,中国人对待“言—行”似乎“言行二分”,有着“轻言重行”的倾向;另一方面,中国人又“言不离行”,极为重视语言。第九,“心”在中国人的沟通中极为重要,因为中国人极其注重信息/意义接受的主体性,特别体现于“观、味、知”和“受”的观念。第十,中国人非常注重传播的接受方面,“易—简”就是一条传播的黄金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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