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用途法语及其与对外法语的关系

法语的学习一般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基础法语，即通用法语阶段；其次是专业法语，即专门用途法语阶段。这一特点在我国高校法语专业开设的FOS尤为显著。这一特点本身反映了FOS与通用法语的相互关系。通用法语和FOS虽然可以有不同的学生主体和学习客体，但两者在教学法理念和原则上不应该有根本的差异，那便是第一，如前所言，教学手段服务于教学目标，第二，语言教学和学习的首要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语言和文化交际能力。换言之，通用法语教学和FOS教学都离不开外语学习理论和外语交际理论的指导。也许正因为如此，通用法语和FOS至今始终属于对外法语（FLE）的学科范畴。但是，从一般的外语学习规律及其教学进程看，特别是针对法语这样一个远非英语那样的“世界通用语”，通用法语无疑是FOS不可或缺的基石，FOS是通用法语的深化与提高。在中国语境下，我们甚至可以说，没有通用法语做先导的FOS有如无米之炊，无源之水，形同空中楼阁；但是，在当今社会法语人才需求更加专业化、多样化的趋势下，没有FOS的跟进，通用法语在我国高校法语专业可能成为低层次、重复性的语言技能培训，难以满足国家和社会对高层次、复合型法语专业人才的需求。这两者以及它们与FLE的关系不妨以图1-2表示。

图1-2　专门用途法语（FOS）与通用法语（FG）和对外法语（FLE）的关系图

法国学者J.-M. Mangiante & C. Parpette（2004：153）则以列表的形式梳理了通用法语与FOS的关系，如表1-1所示。

表1-1　通用法语与专门用途法语的关系

（资料来源：MANGIANTE J.-M. et PARPETTE C. 2004. Le Français sur objectif spécifique : de l'analyse des besoins à l'élaboration d'un cours. Paris : Hachette Livre, p.153.）

在我国，FOS课程几乎都开设于中国高等院校的法语专业院系。从FOS的教学对象和教学机构的培养目标两个层面来看，我国目前的FOS教学可分三大类型：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中法合作办学框架下的FOS和高等院校法语专业的FOS。

一、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

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一般面向具有职业需求的成年人，他们具有以下特征：

1．普遍为成年人，年龄跨度比较大，在25—40岁之间；

2．理工科专业的男性学员多，人文学科的女性学员多；

3．学历生为主，很多学员具有硕士或博士学位；

4．学员普遍具有比较丰富的职场经验，但外语和跨文化交际能力较弱。

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教学通常具有短、平、快的特点，短则三五天到一个星期，长则一至三个月，目的是为了让学员培训后立即为岗位所用。例如，我国商务部¹²每年定期组织法语职业培训。2003年以来，面向非洲法语国家的各类研修班多达300余次¹³，涉及公共行政管理、高科技产业管理、制糖工艺技术、环境保护管理、电信管理、医疗技术设备与应用等领域，学员有公务员、外交官、中小学校长、警官、医护人员等。

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呈现出学员职业的同质性，此类培训往往是某一企业或机构为某个具体对外交流项目而定制的岗前培训。进入21世纪以来，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源于三大外部需求：

首先，法国在华企业对中方员工进行专业和法语培训。据中国法国工商会初步统计，截至2012年5月，法国在华企业达1400多家，用工人数少则数人，多达千人以上，涉及的领域包括核能、航天航空、汽车、环保、超市、奢侈品、旅游、文化交流等。这类企业对FOS人才的需求主要体现在高级管理人员和通晓行业知识的高级翻译人才，人才需求层次主要集中在硕士和博士。

对外企高管人员的FOS培训目的在于提高学习者的法语行业交际能力，他们大多非法语专业出身，由于担任法企高管在某些官方或非官方场合需要用法语与母公司人员进行业务沟通。这类培训往往是企业的私人定制培训，是菜单式（à la carte）教学。对高级翻译人才的培训目的在于提高学习者跨学科的专业语言翻译能力。目前，很多大型跨国公司在开展针对法语国家的项目前都会设立专门的法语翻译小组，翻译国际业务相关的行业文本。但是，企业往往碰到这样的问题：懂专业的人不懂外语，懂外语的人不懂专业。企业也经常因翻译人员的专业能力弱而怨声载道。因此，培养高素质的行业和专业翻译人才，是当前中国FOS职业培训应重视的主要方面。

其次，中国企业因海外业务拓展的需要，对新入职员工进行专业和语言培训。以深圳华为为例，他们特别希望招聘法语或西班牙语大学生，受聘者入职后，企业将为他们提供销售策略、商务谈判等全方位的专业培训¹⁴，使其迅速成长为面向国际顶级运营商的、集专业语言和营销技能于一体的复合型国际销售精英。近年来，更有众多如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中地海外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等国企为大力拓展非洲市场，急聘法语专业大学生。这些新生力量进入企业和公司后一般都需要接受期限不等的职业培训，包括专业法语的再学习。这类FOS人才是企业开展对法语国家、尤其非洲法语国家业务而急需的行业翻译人才，需求层次集中在本科和硕士。

再次，中国主办大型国际赛事和展览会，对志愿者进行专业和语言上的岗位培训。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其中包括主动申办重要的大型国际赛事和博览会，例如1990年的北京第11届亚运会，1995年的哈尔滨第3届亚冬会，1999年的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2008年的北京第29届奥运会，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和2011年的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等。数十万中国人，特别是青年人作为志愿者为这些国际赛事和展会的成功举办做出了他们自己特有的贡献。仅以2008年北京奥运会为例，奥组委前期从北京16所高校招募的3745名贵宾陪同及语言服务志愿者中，北京外国语大学就有1558名，其中法语专业在校生200余人几乎全部纳入其中，他们在上岗前统一接受了奥运志愿者岗前培训，包括语言和外事礼仪的培训。这类FOS人才主要涉及在读的本科法语专业学生，对他们进行短期的赛事或展会方面的专业知识培训，是典型的职业用途FOS。

以职业培训为导向的FOS没有也不可能有统一的教材和教学大纲，但教学模式却惊人的一致：

1．初始阶段均以通用法语入门，使学员掌握最基本的法语听说和阅读能力。(www.xing528.com)

2．后期着重培养学员对行业法语的阅读理解能力，引入法语文化、法语企业文化知识等，旨在提高学员的跨文化意识及沟通能力。

3．教员大多就地取材，使学员能够学以致用，效果立竿见影，有助于增强学员的自信心，激发他们持久的学习动力和兴趣。

二、中法合作办学框架下的FOS

中法合作办学框架下的FOS是中国改革开放后国际间交流不断发展的产物。一方面，中国的发展需要更好地了解他国；另一方面，法国拥有良好的高等教育资源，中国学生希望到法国继续深造并寻求实习和就业机会。具备行业所需的法语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是中国学生实现在法留学和就业的前提，FOS课程因此备受重视。

中外合作办学培养高端专业人才标志着中法两国教育领域合作的深化，也是两国教育政策推动的结果。教育部2003年9月颁发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外合作办学条例》称：“国家鼓励引进外国优质教育资源和中外合作办学，鼓励在高等教育、职业教育领域开展中外合作办学，鼓励中国高等教育机构与外国知名的高等教育机构合作办学”¹⁵。法国政府对此也非常重视，并且主动牵头、组织并推荐法国高校开展与中国高等院校的交流与合作，创建了不同形式的中法合作办学模式，比较典型的有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¹⁶、北航中法工程师学院¹⁷（Centrale Pékin）等。

中法合作办学框架下的FOS教学具有以下特点：

1．学员一般为高校在校学生，年龄在18—25岁之间。

2．学员的学历层次高，硕士、博士居多。

3．涵盖市场急需的热门专业，如管理、经济和金融，工程学，政治学和法律等。

4．FOS课程的教师普遍具有行业从业经验。例如，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和昆明医学院的医学法语教师都是本校培养的医师，接受过临床医学的专业培训，通晓法语，并且在法国有一定的医师从业经验。

5．教学多采用法国高等教育理念，以培养行业工程师和专业技术人员为主要目标。例如，北航中法工程师学院培养法国教育部工程师职衔委员会认证（CTI）和欧洲工程师教育认证（EUR-ACE）的国际工程师¹⁸。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临床法语班在国内修完基础阶段所需课程后，经考核合格者可被选送去法国的医院，进行为期一年的住院医师实习，由法国医学院校授予“专业培训证书”¹⁹。

综上所述，中法合作办学呈现出合作的多样性、学科的多元性、办学层次的高端性等特点，FOS的一般学术用途、专业学术用途、职业用途恰好满足了中法合作办学的诸多特点，有助于学员接受法国教育理念并取得更高阶段学业的成果（如到法国攻读博士学位）或融入法企的职场氛围（如到法企在华机构工作，或被中国企业外派到法语国家与地区，尽快融入当地社会）。

三、高等院校法语专业的FOS

法语语言文学专业是教育部外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下的二级学科。高校的法语专业基本严格遵循法语专业（français comme spécialité）教学的大纲标准，大纲包括《高等学校法语专业基础阶段教学大纲》（教育部外指委法语组，1988）和《高等学校法语专业高年级法语教学大纲》（王文融等，1997）。根据上述两个大纲，全国高校法语专业可以根据各校办学特点和师资力量决定课程设置。2007—2008年，教育部外指委法语分委员会面向全国进行了法语专业发展的调研，并于2011年正式出版了《中国高校法语专业发展报告》（曹德明、王文新，2011）。我们在研读报告的基础上对各所开设法语专业本科院校的课程设置进行了归纳和总结。截至2011年11月，全国共有98个法语教学点，他们的课程设置在基础阶段均开设通用法语课，高年级阶段可分为两类课型：专业核心课和专门用途法语课。我们不妨将本科法语专业的课程设置用图1-3来解释。

图1-3　中国高校本科法语专业的课程设置图示

图1-3中我们所指的通用法语课，涵盖了法语专业基础和高级阶段开设的一切以提高学生听、说、读、写能力为目标的课程，各校根据自己的专业发展模式，有些在高级阶段继续开设这些课程，如高级法语精读、高级法语视听说、高级写作等；专业核心课指在高级阶段开设的以培养学生扎实的语言文学翻译基本功为目的的主干课程，如口译、笔译、报刊阅读、文学、语言学等。专门用途法语课程涵盖不同于语言文学学科、不单纯以翻译为职业目的的法语课程，它们通常与某一学科或职业领域相关，如国际政治、外交、经贸、旅游、传媒、法律、工程技术，等等。

从我国高校法语专业的课程设置上来看，法语专业的培养目标强化了对学生语言能力和研究问题能力的培养，交际能力和专业能力的培养上则稍显薄弱。法语专业的FOS因隶属学科的限制，较少涉及理工类学科知识，大多以人文社科为主，主要集中在经贸、国际政治、传媒、外交、法律等领域。学生年龄普遍在18—22岁之间；FOS学习目的或为就业或为升学；FOS的学习普遍在通用法语之后，分布在本科三、四年级，分为一至两个学期不等，最多开设课时数为72学时。

这类课程有些三不像：不像专业法语，不像职业法语，也不像大学用途法语。严格来说，FOS课程遵循教学法的需求分析理论，要将学员的需求放到首位来分析，然后设计合适的教学方案。中国高校法语专业目前开设的FOS课程并非为学生量身定制的以职业为导向的FOS课程，学生的学习需求比较模糊，有以升学为目的的，也有以就业为目的的，更有以修够学分为目的的。这说明，学员的需求并不是单纯以职业培训为导向，也不像中外联合办学中的FOS以升学为目的，而是在我国目前高校培养复合型外语人才的政策指导下发展起来的折中的综合语言教学模式（FOS à l'intégration éclectique）。折中指的是学生不单纯以学习语言文学为主，还要兼顾学习专业知识，能力上不仅要具备扎实的语言输入和输出能力，还要具备行业的交际能力和基本的专业翻译能力。

但是，这些复合形态（或折中）基本可以满足社会对外语人才在执业素养上的需求，他们同时也符合FOS学习者的三大特点：成年人，以就业或升学为目的，学习期限短。因此，套用FOS的定义，它们可以算作广义上的专门用途法语，具有学术型和职业化两种学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