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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的思想特点及其对社会的影响

时间:2023-08-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新民说》包含两个层面,当时称为私德和公德,即修身性道德(常道)和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公民意识(常识)。梁启超的思想特点是敏锐、明快,对于时代人心有一种直觉式的把握,抓住根本和大势确立和调整其主张。此固有梁氏所论任公性格及修养方面的不足,然振臂高呼,应者寥寥,岂非超越于时代之先觉人物共同之命运乎。

梁启超的思想特点及其对社会的影响

对比同时代的其他主张,梁启超的思路既非因循守旧,亦非“全盘西化”,表面上看,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派或温和派。从继承传统的角度,这个思路近似于清末洋务派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个说法简称为“中体西用”,据说始于清末传教士,作为一种有代表性的革新思路则出自张之洞等洋务派之口,其所谓“体”大致指向政治制度、礼法观念层面,而把“用”局限于器物和技术层面(如魏源所说“师夷长技以制夷”),故在时人,特别是革命派眼里,“中体西用”的口号成为了清廷维持其统治,或文化守旧的一种缘饰。但究其渊源,以体和用的关系来看待文化的不同层面是传统的基本方式,且清末李鸿章、张之洞辈与曾国藩等中兴名臣有一定的承接关系,所以“中体西用”本身是一种很好的思考方式,甚至梁启超等人很可能受到这种思路的影响。但作为一个历史语境下的使用版本,“中体西用”没能准确地传达出体用的根本含义,故本文以“返本开新”这一更为明确的表达来指称梁启超所代表的思路。但更开放、更具世界主义精神。因为在梁启超看来,“体”是文化的根本精神,制度、礼教、公民意识等层面也属“用”(这也更符合传统的对于体用关系的认知),因此“用”的这些方面都可以向西方学习借鉴,并且中西文化的“体”也是可以沟通、相互借鉴融合的,即如当年佛教之融入中国文化。从学习西方的角度,梁的思路又近似于鲁迅说的“拿来主义”,但相对于偏重“用”的层面上拿来,梁启超更强调人的精神生活的主宰作用,以及“体”对于“用”的统领、生发。有主宰才能自立,才有方向,如果仅仅在“用”的层面上讲“拿来”,则难以落地生根,甚或本末倒置。因此梁启超的返本开新思路,避免了以“中体”为借口的政治和文化守旧,也防止将人类陷于物质主义的现代弊端。

新文化运动实由梁启超发轫。梁启超1902 年创办《新民丛报》并连载《新民说》,反响巨大,发行量迅速增长至万余份,且每期甫出,国内即多处翻印。后来成为新文化运动主力的《新青年》,无疑脱胎于此,其改造“国民性”的主导方向也直接延续了梁启超国民教育思路。《新民说》包含两个层面,当时称为私德和公德,即修身性道德(常道)和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公民意识(常识)。虽然《新民说》提倡常识的篇幅占了大多数,但实以后期发表的《论私德》一篇为根本(《新民说》开始大力提倡公德,强调这是传统道德所欠缺,1903 年游历北美后发表《论私德》,对此有所修正,强调私德与公德的统一,并且以私德为德育的根基,提出“欲铸国民,必以培养个人之私德为第一义”,也就是以传统修身之学为根本培育现代国民)。但是新文化运动发展的主流,提倡科学和民主,基本是聚焦于常识的层面,而普遍对于常道缺乏认知,其结果则是蔑视传统道德,进而指认为科学民主不兴的根源或绊脚石。

其中鲁迅的情况比较特殊。与其他“新青年”相比,鲁迅更具有文化和精神的深度。他的精神资源,在传统文化方面主要是佛教和老庄,但主要是作为其个人精神底色,而罕见从中直接吸取养料作为重塑国民性的资源,这与他对儒家传统的疏离有关。导致这种疏离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清季以来常道(文化根本精神)的逐渐遗落,导致礼教(文化的表现形式)的僵化和变质,对此鲁迅的感受是直接而深刻的,因此他喊出的“吃人的礼教”确实揭示了某一层面的历史真实,因而引起普遍的共鸣。另一方面,在鲁迅的童年记忆中可以看到对于背四书、对中医的不满和愤恨,毋宁说是情感上的伤痕和积怨造成鲁迅对于“孔孟之徒”的隔膜。这种隔膜对于其正视传统的修身之道造成障碍,并且很可能导致其对佛教的修行实践层面也难以深入。因此其“改造国民性”的建设仍主要在常识层面。

梁启超的常道为本、兼顾常识的思路,成为新文化运动的支流而迅速边缘化,但是其作为“反传统”倾向的纠偏力量,在历史进程中依然发挥了重要作用(相关论述可参阅邓秉元《新文化运动百年祭》一文,载邓秉元:《新文化运动百年祭》,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 年)。

从历史经验看,折中、温和的主张往往不像极端、激烈的号召那么引人注目和激动人心,动荡或人心思变的时代尤其如此。梁启超的思想特点是敏锐、明快,对于时代人心有一种直觉式的把握,抓住根本和大势确立和调整其主张。形诸文字,则是反应及时,大处落脉,不枝不蔓,情感充沛,因此容易抓住人心,便于传播。这种形式上的特点配合其戊戌前后的“新潮”主张,鼓动性极强。其后在日本期间连载《新民说》鼓吹引入新思想、改造旧国民时,仍然拥有大批的追随者,但随着其他更新更激烈的思想不断输入,梁启超却转而提倡修身为本的道德路线,显然已跟不上形势,《新民说》很快就连同《新民丛报》一起停刊了。虽然其后的二十多年他奔走宣传不遗余力,演讲所到之处气氛仍然热烈,但主要得益于其政治知名度和个人魅力,其影响力特别是广度显然大不如前,以至于随着他的遽然离世其思想也很快被冷落。梁漱溟的《纪念梁任公先生》说:“当任公先生全盛时代,广大社会俱感受他的启发,接受他的领导。……我们简直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可以发生像他那样广泛而有力的影响。……但须注意者,他这一段时期并不甚长。像是登台秉政之年(民国二年,民国六年两度),早已不是他的时代了。再进到五四运动以后,他反而要随着那时代潮流走了。”又引时人评梁启超语云:“其出现如长慧烛天,如琼花照世,不旋踵而光沉响绝,政治学术两界胥不发生绵续之影响。此正任公之特异处。”并深以为然,为憾。此固有梁氏所论任公性格及修养方面的不足,然振臂高呼,应者寥寥,岂非超越于时代之先觉人物共同之命运乎。唐君毅回忆1925 年前后的情形说:“在北平的时候,我是听过梁任公讲演,当时我们的年轻人都是骂梁启超的,说他是退步了。”“至于梁任公先生……那个时候,他在北平,大概是在民国十四五年的情形,一般的青年因见他研究军阀史,就替他加上一个罪名叫做‘军阀的变相的走狗’,我们所有的同学都是骂他的。他那个时候,写了篇文章讲王阳明的致良知,青年都说他讲的是过时的,说他所讲的东西都是带点欺骗性。当时青年人对老一代的人,对梁任公批评之外,对胡适之先生则骂他是小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者。”(唐君毅:《民国初年的学风与我学哲学的经过》)当时唐在北大读书,可见当时所谓进步青年的倾向和社会风气。不仅梁启超,连晚一辈的曾经的“新青年”(此时也不过三十多岁)胡适也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现代学者看重梁启超的,主要在其多方面的学术开拓之功,但梁氏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学者,而是修身为本的现代君子。所谓修身为本,即一切行为活动皆立基于个体的身心修养,梁启超的日常生活、学术和社会活动都是以其个人修养为基础,至少是力图以其个人修养来贯穿和支持所有这些,这是传统修身之学的根本特征(孔子对子贡说:“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非也!予一以贯之。”《论语》记载孔子两次说自己是“一以贯之”——另一次是对曾子——且均为不问自说,可见孔门宗旨)。这与现代人所熟悉的以知识的系统化论述为主的学术,有根本的不同。有学者将这两种类型概括为“修身性进路”和“知识性进路”(参阅张文江先生在《修身之道与成德之教》专题论坛的发言,载《新经学》第三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 年。张先生的说法是针对近代以来的国学而言,本文的应用范围则有所扩大,作为区分文化和学人的两种基本类型)。

对于修身性进路的学人,其学问由内而外可分为三个层面:一是修身实践,此为核心层;二是义理之学,即系统地阐明修身的原理、方法、效用等,并以此为本推扩出去的一整套理论系统(即包括修、齐、治、平各层面,内圣外王相统一的经学系统);三是其他知识学术,此为外围层。三者统一于修身实践:义理之学是往圣前贤围绕修身实践的经验总结,是直接为修身实践服务的;其他知识活动,或者可以作为修身实践的辅助,或者作为修身实践的机会和途径。以梁启超为例,他主要从儒、佛两家著作中汲取方法和经验,用于指导自己的修身实践(第一层面),并因之系统梳理了修身工夫和心性之学,以著作和演说的形式传达给大众(第二层面)。在第三层面,梁启超也具有多方面的兴趣和才能,对于知识性学术亦有多领域的建树,诸如历史研究、文献学、文学、法学等。其与修身实践的关系是:一方面,知识活动对心性有熏发陶铸作用——文史方面的知识可以为其修身实践提供借鉴和参照,如《易》传所说“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还可以通过知识的充实、眼界的开阔来扩大心胸和精神规模。另一方面,其知识研究统摄于道德修养之中,服从于修身工夫的要求。如梁启超最服膺的大儒王阳明所说,修身需要在事上磨炼,随时随地致良知,不同身份的人应该随分就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工作当中依据自己本具的良知(本心的觉照能力)省察内心、磨炼心性。对于梁启超来说,学术研究即其本职工作之一,不过是“事上磨炼”之一事,他要做的,即是将自我心性的修养贯彻到学术研究过程中(详见本文下篇第二节)。

修身性进路的学人,也可以有知识的兴趣和研究,但是须统摄在修身工夫之中,以自我的修身实践为本。换言之,衡量学人是否属于修身性进路,要看他是否将个体的修身实践视作人类生活和文化的基础,更要看他是否将此贯彻到自己的生活中,将修身实践作为自己人生的根本。若其如此,即使从事知识性的学术研究,也不妨碍其为修身性进路。反之,如果只是出于知识的兴趣,而并不身体力行,也不关注以修身为核心的各层面的实践(修齐治平),即使是从事道德理论研究或心性之学的辨析,那也不过是脱离实践的理论(梁启超称之“智育的德育”,即知识化的德育,见《论私德》),则仍然是知识性进路。

中国文化的主流由修身性进路转为知识性进路,是近代以来的一大转折。其中的原因,既有西方文化的引进和刺激,又与中国文化内部的转折有关。清代中叶以来,以朴学为代表的知识性学问兴盛一时,甚至有反客为主之势。传统文化是修身性学问(或称之为生命的学问)为主(本),知识性学问为辅(末),这是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而清季以来知识性学问占据了学术主导,正是文化精神衰落的一种表征。这方面的论述可参阅牟宗三的相关著作。自觉地贯彻修身性进路,在梁启超的年代实在是少数。当时引进的西学基本属于知识性的学问自不待言(西学也有不同的层次和类型,只是现代西学多属知识性进路,且当时中国主流所重视的亦在于此),提倡国学的主流人物,比如胡适、章太炎,乃至清华研究院梁以外的其他“导师”,均属于知识性进路。(www.xing528.com)

相对于对主流思想及社会大众的影响逐渐式微,梁启超返本开新的思路对于少数文化精英则颇具启发之功,也就是后来大多被归为现代新儒家的一些人。但是,这些人的特色不一,与梁启超思路的远近关系,仍待分疏。熊十力、牟宗三一系将返本开新思路进一步贯彻发扬,但更偏重于学理的阐发,与梁启超落实到个体实践的取向有所不同。与他路数最接近的是梁漱溟,或不妨以梁漱溟作为任公的精神承继者。梁漱溟屡屡提及年青时深受梁启超的影响,并对任公对他的奖掖和虚怀请益感念不已。虽然二人的政治观念乃至实践途径不尽相合,梁漱溟甚至对任公的修养所至亦有所抱憾,但不妨碍二梁为同道。如他说梁启超“为人富于热情,亦就不免多欲”,“缺乏定力,不够沉着”,因而政治方面“遂多失败”。梁漱溟直言不讳,固然是其耿直性情的表现,亦为同道修身相互砥砺之义,任公地下有知,必不以斯言为忤。因为关注时代紧急的问题,言说有时或失之于轻率,因为着眼于抓住主线,有时或失之于粗略,是此种类型的人容易出现的问题,对此梁启超也深有自觉,而勇于改错,“不惜以今日之我,难昔日之我”(《清代学术概论》),又反省自己在知识方面好博不能深入(赠思顺诗句有云“吾学病爱博,是用浅且芜。尤病在无恒,有获旋失诸。百凡可效我,此二毋我如”)。我们应理解这是修身性进路的学人应有之自我反省,却不能以此为口实,与一般游谈无根、泛滥无归者等同视之。

按,熊牟一系的新儒学,属于上述第二层面的义理之学(与此相类,佛教有“义学”,当代亦有学者倡导“新义学”),其宗旨是面向新时代,融会西学,从义理层面完成传统文化的自我更新。此须说明两点:

其一,新义理之学虽然引入西学,但其根本仍是经学,乃义理层面的返本开新,故与以西学研究乃至肢解经学者不同。后者可称为科学派,科学派在知识研究层面自有其价值和长处,但对于根源于身心实践的义理之学(经学),这种主客观分立的、分析式的方法殊不相应;对于道德实践,这种知识化的德育则与身心邈不相涉。(梁启超在《论私德》中对此有明确的分辨:“窃尝观近今新学界中,其断断然提絜德育论者……彼所谓德育,盖始终不离乎智育之范围也。……夫吾固非谓此等学说之不必研究也,顾吾学之也,只当视之为一科学,如学理化、学工程、学法律、学生计,以是为增益吾智之一端而已。若曰德育而在是也,则所谓闻人谈食,终不能饱,所谓贫子说金,无有是处。……今日中国之现象,其月晕础润之几既动矣,若是乎则智育将为德育之蠹,而名德育而实智育者,益且为德育之障也。”)

其二,义理之学与修身实践是表里的关系,为修身性进路不可或缺的两个层面;佛家亦云“解行相应”,以正知正见作为悟入空性的前提、防非止僻的保证。当今之世,学理的厘定和阐发尤为重要。首先,新儒学从义理层面沟通常道与常识,其所谓由内圣开出外王,乃是消化西学,以求从常道中内生出适应现代需要的新常识。而常识是建立在逻辑、知识之上的,唯其如此才能落实于社会权利层面,建立制度保障。其次,在现代教育模式下成长起来的“知识人”,其特点是需要先经过知识逻辑层面的理解,才能够由解生信,切身实践(佛家称为“解入”,与直接由实践入手的“行入”不同),优劣且不论,现代人的一般根机如此,必须予以正视。因此通过引入新知识、以世界范围内其他学问为参照系、由逻辑思辨建立传统学问的知识系统,是返本开新的一个重要环节。此为熊牟一系新儒学之价值所在。

但是这个知识系统与实践体证不可割裂,如古人所说“尊德性”与“道问学”之关系:对于学问之整体而言,不同专长的学人固然可以各有分工,修身实践与义理建构分而治之,但仍须相辅相成,互相印证;对于每一个学人自身,尤须二者结合,且以修身为本,如此人生才有根基,学术才不至于凭虚蹈空。以上述修身性进路的标准衡量,新儒学三大家马、熊、梁各有偏重,同属修身性进路。但不可否认,熊牟一系修身实践的地位有逐渐弱化的趋势(梁漱溟曾撰《读熊著各书书后》批评熊十力著作尤其是后期著作中理论与实践脱节的倾向),熊、牟二先生仍有其修身的要求和工夫,而知识化倾向在其第三、第四代传人身上愈发明显,有的学者已经完全学院化知识化,非复修身性进路所能收束了(参阅刘海滨:《熊十力与马一浮——试论现代儒家的两种取向》,载《马一浮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年)。

传统文化的核心是修身之道,围绕此核心逐次向外则有义理之学、知识考证等层面。依据与反身内省为特征的修身之道的关系,传统学问一向有内外之分(佛教因此自称内学)。据此,为明眼目,本文将新文化运动以来不同流派和学问取向,据其与修身实践的紧密程度,草成“内外关系图”,各派之下略举代表性人物:

如图所示,新文化运动时代,学问外转是其大势,然而其间内向的制衡力量仍在:一方面当时学人大多仍有旧学根底,因而对传统有亲切感的文史派人数颇多,这一脉虽逐渐式微,但在一路愈演愈烈的全面反传统思潮中仍起到重要制约作用;另一方面,梁启超启发下的新儒家群体的崛起,堪称“外转”潮涌下支撑危局、延一线文化命脉之中流砥柱。此外仍须说明:限于讨论范围,本图列举人物未包括佛教群体,清末民国有一个佛教复兴运动,影响整个文化走势,上述修身性进路的学人几乎无一例外都与佛学有较深关系。佛教群体主要在修身性进路范围之内,亦可分为新义学、实践派两类,在佛教内部乃至中国文化中分别担当了上述类似功能,其中佛教实践派,因更沉潜于社会内层(其中居士群体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对此学界似认识不足),大多不为外界所知,然而其所起到的接续慧命传承、支撑文化危局的作用,比之上述人物实有过之,至其密运默化、转移世运之功,乃有不可得而知者。再者,各派势力消长,与时代环境关系甚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内外之势的平衡进一步被打破,“内”的成分全面退隐;当今之世,科学派无疑仍占据主流话语权,修身性进路却已悄然复归。

对梁启超的种种误解,大多由于对此内外关系认识不清造成的误判,而与科学派的强势话语更有直接关系。对于修身性进路的学人,可从实地践履上指出不足,也可从知识层面摘其差错,但不能以知识性进路的立场批评其不够学术,此之谓道不同也。倘若对这两种进路尚无明确认知,遽加武断引起争端,则混淆汗漫,徒起纷扰而已(当代学术论争多属此类)。在此混淆误判之下,将梁捧为国学大师也好,批评他驳杂浅学也好,看似相反,其为不知任公者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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