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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理学巨擘吴澄:对元史中吾儒学的影响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朱学诸流派中,出自黄干(勉斋)的金华与江右两支,大儒代兴,影响于当时及后世者甚巨。金教以“吾儒之学,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在元朝的理学家中,南方的吴澄,与北方的许衡,被称为两个最有影响的大家。因此,吴澄的思想中,兼有朱、陆的成分,其理学著作基本上步武于朱,而哲学思想则本质上近于陆。

南方理学巨擘吴澄:对元史中吾儒学的影响

朱子门下,高徒甚众,在他死后,播及南方[1580],闽北有蔡元定、蔡沈父子等派;闽南有陈淳、陈沂等派;浙之金华有黄干、杜煜;四明有叶味道、詹体仁等派;浙东南有陈埴等派;绍兴有辅广一派;四川有私淑之魏了翁一派;江西有再传之饶鲁一派。浸浸乎人习朱子之教,家传朱子之书。和朱学大行的同时,它的消极方面也迅速暴露了出来。

作为一个哲学家朱熹所致力探究的是理气心性。性命之说易入于虚无,驯至末流,就难免招摇立异以欺世,徒尚空谈以盗名。在为学之道上,朱熹则强调:“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由博而约,铢积寸累,而至于一旦豁然贯通。“君子尊德性而道学问”,前者指存心的工夫,后者乃致知的方法,二者并用而不可偏废。然在迂儒学究为之,则必沦于考证训释。这本是事理之常。特别是朱学大行,成了进取之阶之后,道学家的队伍也便更加庞大而复杂。于是,“急近功者剿取其近似,以为口耳之实。天人礼乐、损益消长、切于施为所宜精思而熟考者,一以为凡近迂缓而不讲。至于修身养心,或相背戾而不相似,则缘饰俨默,望之莫有以窥其涘际”[1581]。“自宋末年尊朱熹之学,唇腐舌弊,止于《四书》之注。故凡刑狱簿书,金谷户口,靡密出入,皆以为俗吏而争鄙弃。清谈危坐,卒至亡国而莫可救,近者江南学校,教法止于《四书》,髫龀诸生,相师成风,字义精熟,蔑有遗忘。一有诘难,则茫然不能以对,又近于宋世之末尚。甚者知其学之不能通也,于是大言以盖之,议《礼》止于敬诚,言《乐》止于中和。其不涉史者,谓自汉而下皆霸道;其不能辞章也,谓之玩物丧志。又以昔之大臣见于行事者,皆本于节用而爱人之一语。”[1582]一些腐儒学究,对朱子著作,“类天台释氏之教文,旁行侧注,挈纲立目。茫乎皓首,不足以窥其藩篱,卒至于圣人之经旨,莫之有解,日从事于口耳。孩提之童,齐襟拱手,相与言道德性命者皆是也。”[1583]“由是髫龀之童,悉能诵习,高视阔步,转相传授。礼乐刑政之具,狱讼甲兵之实,悉有所不讲。哆口避席,谢非所急。言词之不工,则曰吾何以华藻为哉!考核之不精,则曰吾何以援据为哉!吾唯理是先,唯一是贯。科举承踵,骎骎乎魏晋之清谈。疆宇之南北,不接乎视听。驯至社亡,求其授命死事,率非昔时言性理之士。”[1584]这种现象,宋末已然,入元转盛,陵迟而至于明,则迂腐、虚伪、守旧而至于极至。故顾炎武慨乎而言:“自八股行而古学弃,《大全》出而经说亡。”此大势之一般也。

在朱学诸流派中,出自黄干(勉斋)的金华与江右两支,大儒代兴,影响于当时及后世者甚巨。

金华人何基(北山),师承黄干。何基传同郡王柏(鲁斋)。婺之兰溪人金履祥(仁山),师事王柏,从登何基之门。金履祥由宋入元,所著有《通鉴前编》二十卷、《大学章句疏义》二卷、《论语孟子集注考证》十七卷、《书表注》四卷,并有《仁山集》行世。金华许谦(白云),从学金履祥。金教以“吾儒之学,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许谦于是致其辨于分之殊,而要其归于理之一,事事求夫中者而用之。[1585]时,“浙河皆慈湖(杨简,陆九渊门人)一派求为本体,便为究竟,更不理会事物,不知本体未尝离物以为本体也。故仁山重举斯言,以救时弊”[1586]。可知金华一支,是以谨守朱子穷理致知、尊德性而道问学的教旨,而对陆象山“发明本心”的心学一派坚持批判的。在许谦的《答吴正传书》中,他也特别把这一教旨提出来。他说:“足下所示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之两言,固学者求道之纲领,然所谓‘致知’,当求其所以知,而思得夫知之至,非但奉持‘致知’二字而已也。非谓知夫理之一,而不必求之于分之殊也。朱子所著书盖数十万言,巨细精粗,本末隐显,无所不备。方将句而诵,字而求,竭吾之力,唯恐其不至。然则举大纲、弃万目者,几何不为释氏之空谈也。近日学者,盖不免此失矣!吾侪其可踵而为之乎。”[1587]《元史》记许谦“于书无不读,穷探圣微,虽残文羡语,皆不敢忽。有不可通,则不敢强,于先儒之说,有所未安,亦不苟同”。“其他若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之说,亦靡不该贯。旁而释老之言,亦洞究其蕴。”所著有《四书章句集注丛说》二十卷、《诗集传名物钞》八卷、《书集传丛说》六卷、《治忽几微》、《自省编》,并有《许白云先生文集》行世。许谦也是一个有影响的教育家,终身未仕。“延祐初,谦居东阳八华山,学者翕然从之。寻开门讲学,远而幽、冀、齐、鲁,近而荆、扬、吴、越,皆不惮百舍来受业焉。”“先是,何基、王柏及金履祥殁,其学犹未大显,至谦而其道益著,故学者推原统绪,以为朱熹之世适。”在元代,金华一支,人才最盛,柳贯、张䇓、吴师道、胡翰、黄溍、吴莱、戴良、宋濂等皆有时名。全榭山《宋文宪公画像记》谓:“文宪(宋濂)之学,受之其乡黄文献公(溍)、柳文肃公(贯)、渊颖先生吴莱、凝熙先生闻人梦吉。四家之学,并出于北山、鲁斋、仁山、白云之递传,上溯勉斋,以为徽公世嫡。予尝谓婺中之学,至白云而所求于道者,疑若稍浅,渐流于章句训诂,未有深造自得之语,视仁山远逊之,婺中学统为之一变也。义乌诸公(黄溍等)师之,遂成文章之士,则再变也。至公(宋濂)则渐流于佞佛者流,则三变也。”黄百家也说:“金华之学,自白云一辈而下,多流而为文人。夫文与道不相离,文显而道薄耳。虽然,道之不亡也,犹幸有斯。”[1588](www.xing528.com)

江右一支理学,创自余干人饶鲁(双峰),鲁师事黄干,为朱熹的再传。然饶鲁晚年,“多不同于朱子”,渗杂了一些陆学的成分。饶鲁再传吴澄,近于朱,而渗会陆,启王阳明心学之门户。在元朝的理学家中,南方的吴澄,与北方的许衡,被称为两个最有影响的大家。

吴澄(1249—1333年),字幼清,抚州崇仁人,学者称草庐先生。幼从学于双峰门人程若庸,又曾师从程绍开。程绍开“本为陆学而和合朱学者”,“尝筑道一书院,思和会两家”[1589]。因此,吴澄的思想中,兼有朱、陆的成分,其理学著作基本上步武于朱,而哲学思想则本质上近于陆。他的一生,三次被征入京,担任国子监丞、国子司业及经筵讲官等职,但都不久于任,弃官而归,以授徒著述为业。生平著述甚富。《易纂言》十卷,《四库提要》谓其“解释经义,词简理明,融贯旧闻,亦颇赅洽,在元人说《易》诸家,固终为巨擘”。《易纂言外翼》八卷,“自唐定《正义》,《易》遂以王弼为宗,象数之学,久置不讲。澄为纂言,一决于象,史谓其能尽破传注之穿凿”。“是编类聚区分,以求其理之会通。如《卦统》、《卦对》二篇,言经之所以厘为上下,乃程、朱所未及。《象例》诸篇,阐明古义,尤非元明诸儒空谈妙悟者可比。”[1590]但是从另一方面看,由于吴澄热衷于以象数来进行牵强比附,所以某一些解释流于荒诞的谶纬术数。《书纂言》四卷。自晋梅赜奏上所谓古文书二十五篇,合原伏生今文书二十八篇,重加分析,杂以新出之书,通为五十八篇,弁书序一篇,凡五十九,有孔安国传及序。唐儒作《正义》之后,终唐世无异说。宋吴棫撰《书裨传》始指出古文书“皆文从字顺”,与伏生书之“诘屈聱牙”风格迥然不同,实属矛盾。朱熹亦曾多次指出:“孔书至东晋方出,前此诸儒皆未见,可疑之甚。”“孔传并序,皆不类西京文字气象,与《孔丛子》同是一手伪书。”然朱熹、蔡沈皆以存疑的态度对待。考定今文、古文自陈振孙《尚书说》始;分编今文、古文自赵孟頫《书古今文集注》始[1591],而吴澄的《书纂言》则专释今文。《春秋纂言》十二卷,“采摭诸家传注而间以己意论断之”。《礼记纂言》三十六卷。其书每一卷为一篇,“大旨以戴记经文庞杂,疑多错简。故每一篇中,其文皆以类相从,俾上下意义联属贯通,而识其章句于左。其三十六篇次第,亦以类相从,凡通礼九篇,丧礼十一篇,祭礼四篇,通论十一篇,各为标目”。故《提要》指其“改并旧文,俨然删述”。以己意删缉甚至篡改经文,是宋儒风气。元儒仍沿袭成风。譬如王柏有《书疑》、《诗疑》之作,皆勇于点窜删削。吴澄于诸经,亦好以己意点窜。然《易纂言》所改,“有根据者为多”;《礼记纂言》于“排比贯串,颇有伦次,所改亦时有发明”。《仪礼逸经传》二卷,掇拾逸经,以补《仪礼》之遗。此外,吴澄的著作还有《孝经章句》,又曾校定邵子《皇极经世书》、《老子》、《庄子》、《太玄经》、《乐律》及《八阵图》、郭璞《葬书》。在经学领域内,元儒中成就最大的无疑当推吴澄。黄百家谓:“幼清从学于程若庸,为朱子之四传。考朱子门人多习成说,深通经术者甚少。草庐《五经纂言》有功经术,接武建阳(朱熹),非北溪(陈淳)诸人可及也。”

在哲学领域里,吴澄虽承朱而在求本心这一基本命题上多采陆。他在《序象山语录》中说:“呜呼!道在天地间,今古如一,人人同得。智愚贤不肖无丰啬焉。能反之于身,则知天之与我者,我固有之,不待外求也。扩而充之,不待增益也。先生之教人盖以是,岂不至简至易而切实哉。不求诸我之身,而求诸人之言,此先生所深悯也。今之口谈先生、心慕先生者比比也,果有一人能知先生之学者乎?果有一人能为先生之学者乎?”[1592]在另一篇文章中,他又说:“陆先生之学,不在乎言语文字也。故朱之语录累百余卷,奚啻千万亿言。而陆之语录仅仅一帙;其一帙者,亦可无也。盖先生平日教人,专于心身上切实用功,一时精神之感发,旨意之恳到,如良工斫轮,大冶铸金,巧妙莫可仿。”[1593]这都表明了他对陆学的倾服。他认为:“朱子之教人也,必先之读书讲学;陆子之教人也,必使之真知实践。读书讲学者,固以为真知实践之地;真知实践者,亦必自读书讲学而入。二师之为教,一也。”“为子之计:当以朱子所训释之《四书》,朝暮昼夜,不懈不辍,玩绎其文,探索其义。文义既通,反求诸我。书之所言,我之所固有,实用其力,明之于心,诚之于身,非但读诵讲说其文辞义理而已。此朱子所以教,亦陆子之所以教也。然则其要安在?外貌必庄,中心必一。不如是不可以读书讲学,又岂能真知实践也哉。”[1594]这里,调和朱陆的意图是明显可见的。他认为:孔子教人,虽未直言心体,然实具此一内容。孟子传孔子之学,提出来本心这一命题,即陆九渊心学之所从出。“今人谈陆之学,往往曰以本心为学。而问其所以?则莫能知陆子之所以为学者何如。是‘本心’二字,徒习闻其名,而未究竟其实也。夫陆子之学,非可以言传也,况可以名扁求哉!然此心也,人人所同有,反求诸身,即此而是。以心而学,非特陆子为然,尧、舜、禹、汤、文、武、周、孔、颜、曾、思、孟,以逮邵、周、张、程诸子,盖莫不然。故独指陆子之学为本心学者,非知圣人之道者也。”[1595]“夫学,孰为要?孰为至?心是已!天之所以与我,我之所以为人者在是。不是之求,而他求焉,所学何学哉!圣门之教,各因其人,各随其事,虽不言心,无非心也。孟子始直指而言,先立乎其大者。噫!其要矣乎!其至矣乎!邵子曰:心为太极。周子曰:纯心要矣!张子曰:心清时,视明听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敬。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入身来。此皆得孟子之正传者也。”[1596]这就把心学提到了孔孟嫡传的高度。他在教授生徒治学时也追踪陆学。“若曰:徒求之五经,而不反之吾心,是买椟而弃珠。此则至论,不肖一生,切切然惟恐堕此窠臼。学者来此讲问,每先令其主一持敬,以尊德性;然后令其读书穷理,以道问学。有数条自警省之语,又拣择数件书,以开学者格致之端。”是盖欲“先反之吾心,而后求之五经也”[1597]。把“尊德性”先于“道问学”,强调反求本心,这是不符合朱学的教旨的。吴澄在仁宗皇庆元年(1312年)任国子司业,曾试图对国学进行改革。尝言“朱子于道问学之功居多,而陆子静以尊德性为主。问学不本于德性,则其敝必偏于言语训释之末。故学必以尊德性为本,庶几得之。”这就引起轩然大波,议者遂以澄为陆氏之学,非许氏(衡)尊信朱子之意。[1598]吴澄因此弃职南归。朝廷虽屡有以其入荐者,“而议者曰:吴幼清,陆氏之学也,非朱子之学也,不合于许氏之说,不得为国子。是将率先天下而为陆子静矣。遂罢其事”[1599]。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当时南北理学风气之所不同。[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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