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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贬低孔子:绝妙讽刺,糟践丑化

时间:2023-11-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贬抑孔子是庄子剽剥儒学的第三个突出表现。阅读《庄子》不难发现,孔子频频出现于其中。(三)极尽讽刺之能事,贬抑孔子,糟践、丑化孔子。说白了,他认为庄子实际上是尊崇孔子的。庄子之所以杜撰这个故事,就是要损毁孔子的形象。子贡被孔子派来帮助处理丧事,看到了这两个人的怪诞行为后颇为不满。回到鲁国后,子贡把被老头嘲讽的事告诉了孔子。无疑,孔子在这两处成了一个乱人之性的罪人形象。

《庄子》贬低孔子:绝妙讽刺,糟践丑化

贬抑孔子庄子剽剥儒学的第三个突出表现。阅读《庄子》不难发现,孔子频频出现于其中。庄子笔下的孔子有不同的形象,但从庄子对他的态度而言,大致不外乎以下三种:(一)借助孔子编织故事情节,或借孔子之口阐发道家思想,对孔子本人并没有明显的褒贬之意。(二)把孔子描写成一位通达事理,甚至是境界超越的得道者形象,从而表现出对孔子的褒扬。(三)极尽讽刺之能事,贬抑孔子,糟践、丑化孔子。这里,我们要介绍的是第三种,即孔子的不良形象。

对于《庄子》中孔子的不良形象,司马迁或许深有体察。所以,他在《史记》中指出,庄子“明老子之术”,“以诋訿孔子之徒”,这一观点得到了不少学者的认同。不过到了宋代,苏轼在《庄子祠堂记》中却明确反对这一观点。在他看来,《庄子》中有虽有批孔之言,但庄子并不是真的批评孔子,而是“阳挤而阴助之”。说白了,他认为庄子实际上是尊崇孔子的。苏轼之见固是出于“佑儒”的立场,但至于庄子是否真的尊崇孔子,确已不得而知了。尽管如此,《庄子》中毕竟出现了批孔之言,这是无法否认的。那么,孔子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庄子》中,它又是如何贬抑孔子的呢?

(1)天刑之人

《德充符》载,鲁国有个断了脚的人名叫叔山无趾,拖拉着脚后跟去拜见孔子。孔子却嫌弃他做事不谨慎,以致遭受残形之祸,拒绝了他的来访。无趾辩解说,“我因为不明事理而轻身妄动,所以才断了脚。现在我来请教你,是为了保全我的道德。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我把先生视为天地,没想到先生竟然这样。”听了无趾的话,孔子意识到了自己的浅陋,于是请无趾进门,以便聆听他的高见。但无趾却离开孔子,去见老聃了。无趾对老聃说:“孔丘还没有达到至人的境界吧?他为什么总是向您请教呢?他热心求名,难道他不知道至人把名声视为桎梏吗?”老聃反问说:“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混同生死,齐一是非,解除他的桎梏呢?”无趾说:“天刑之,安可解!”

在这个故事中,孔子由于嫌弃叔山无趾而拒绝了他的拜见,这在儒家后学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比如,《论语》中就曾记载子贡之言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子张》)意思是说,有了错误后如果勇于改正就仍然是君子,人们还会尊重他。子贡的话固然也能代表其师孔子的意见。因此,孔子绝不会紧紧抓住别人的过失不放。庄子之所以杜撰这个故事,就是要损毁孔子的形象。无趾说的“天刑之,安可解”,意思是说孔子境界低劣,不可救药,命中注定是一个受着“天之刑罚”的人,而天的惩罚是不能够解除的。这么一来,孔子不就成了一个“天刑之人”吗?

(2)天之戮民

大宗师》载,子桑户死了,他的朋友孟子反、子琴张却在他的尸体旁边唱歌。子贡被孔子派来帮助处理丧事,看到了这两个人的怪诞行为后颇为不满。但当子贡斥责他们不知礼节时,却受到了他们的嘲笑。于是,子贡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孔子。孔子对子贡的回答却包含了截然相反的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对孟子反、子琴张超越生死的境界彰扬,一方面则是毫不客气的自嘲。在自嘲中,孔子说自己是“游方之内”的俗人,承认自己派子贡去助丧实在太浅陋,承认自己是“天之戮民”。所谓“天之戮民”,就是拘泥于世俗礼法,受着天之刑戮的人。可知,“天之戮民”与上文的“天刑之人”意思是一致的。碰巧的是,成玄英的《庄子疏》在解释“天之戮民”时,明确地指出:“故《德充符》篇云,天刑之安可解乎。”这说明,成玄英也认为二者是同一个意思。

(3)风波之民

如前文所述,《天地》载子贡游历时在汉阴遇到了一个老头。这个老头用瓮取水灌园,费力费时,效率颇低,于是子贡建议他用桔槔取水。但提出建议后,子贡却受到了这个老头的嘲讽。离开很远了,子贡仍然不能释怀。当弟子问他不能释怀的原因时,子贡感慨万端,向弟子称赞老头是一位“全德之人”,并自嘲自己是“风波之民”。“风波”是一个形象的比喻,本意是风起波动,与风平浪静意思相反。“风波之民”实指那些为世俗所役,随世沉浮、立场不定的人。子贡的意思是说,自己的境界根本没法跟人家比,差距太大了,所以才始终无法释怀。回到鲁国后,子贡把被老头嘲讽的事告诉了孔子。孔子告诉子贡说,这个老头是“假修浑沌氏之术”的高人,你遇到这种人不被嘲笑才怪呢,不被这种人震惊才怪呢,并说:“浑沌氏之术岂是你和我这样的人所能了解的!”从孔子的回答可知,他承认自己和子贡都是一类人,都未达到老头的境界。既然如此,孔子和子贡一样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风波之民”了。

(4)乱人之性者

天道》载,孔子想把所修之书,藏于周王室。其时,掌管周朝图书的征藏史老聃引退在家。在子路的建议下,孔子去拜见老聃。见到老聃后,孔子极力向老聃陈说自己的主张。老聃说:“你说的太繁琐了,我希望听到你思想的纲要。”孔子说:“我思想的纲要是仁义。”老聃问:“仁义是人的本性吗?”孔子说:“是啊。君子没有仁义便不能生存,仁义当然是人的本性了。”老聃问:“那么,你说的仁义是什么呢?”孔子说:“内心忠诚,希望万物安乐,兼爱无私,就是仁义的本质。”老聃说:“唉!你的话太危险了。兼爱,不是太迂阔了吗?无私,乃是最大的私心。你不是想让天下人都得以安养吗?天地自有常道,日月自有其明,星辰自然排列,禽兽自然成群,树木自然植立。你依循道德,顺万物之自然就可以了,何必汲汲于标举仁义,就像敲锣打鼓搜寻逃亡的人一样呢?唉!你已经乱人之性了!”老聃批评了孔子的仁义之说,在他看来仁义根本不是人的本性,而是背离道德的。它不仅不能使人得以安养,反而会扰乱人们的本性。《天运》亦载,孔子见老聃而谈仁义,老聃却指出仁义是毒害扰乱人心的东西,它能使人失去真朴之德性,是最大的祸乱根源。无疑,孔子在这两处成了一个乱人之性的罪人形象。

(5)做梦者、效颦者

前文提到,孔子西游卫国时颜渊曾询问师金对孔子的看法。师金以“刍狗”为喻,认为孔子倡行仁义礼法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给自己制造一场场恶梦而已。换句话说,师金认为孔子是一个做恶梦者。需要提及的是,师金在以梦为喻批评孔子之后,又提到了“丑人效颦”的故事。这无异于是说,孔子推崇周礼、宣扬周礼其实是一“效颦”之举。因此,在师金与颜渊的对话中,孔子丑陋的效颦者形象又跃然纸上了。

(6)“饰知惊愚”、“修身明汙”者

《山木》载,孔子被围困在陈国和蔡国之间,七天没有能生火做饭。大公任去慰问他说:“你差不多要死了吧?”孔子说:“是啊。”大公任问:“你怕死吗?”孔子回答说:“是的。”于是大公任给孔子讲了一个故事。大意是,东海有一只鸟,它的名字叫“意怠”。这只鸟看起来很无能,飞得很慢,需要被别的鸟带领着才能飞,栖息的时候也夹藏在众鸟之间;前进的时候不敢飞在前面,后退的时候不敢飞在后面;吃东西的时候不敢先吃,总是吃其他鸟剩下的。但正因为如此,其他的鸟不排斥它,外人也不能伤害它。大公任给孔子讲这个故事,其实是告诫孔子要学会低调,不要总是炫耀自己。所以,在讲了这个故事后,他批评孔子说:“子其意者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汙,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故不免也。”这句话中“饰知惊愚”、“修身明汙(污)”的意思是通过文饰自己的智慧、修饬自己的品行以彰显别人的愚笨、污浊的意思。“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则是指显山露水、耀人眼目、炫异于人的意思。大公任的意思是说,你孔子之所以遭受患难,就是因为你太逞能了,总是以为自己了不起,时时处处把自己打扮成救世主的形象。这么看来,“饰知惊愚”、“修身明汙”绝不是一般的讽刺,简直可以视为社会中无耻的“小丑”了。

(7)瓮中醯鸡

《田子方》载,孔子去见老聃,老聃为孔子解说“游心于物之初”的境界。孔子得闻高见后,回去告诉颜回说:“我对于大道的了解,真是太微乎其微了,就像‘醯鸡’一样啊!要不是老聃先生启发我的蒙蔽,我哪里会知道天地之大全呢!”这里,孔子受了老聃的教诲后,自知浅陋,于是把自己比作“醯鸡”。那么,什么是“醯鸡”呢?根据后人的解释,“醯鸡”就是酒瓮或醋瓮中滋生的一种小飞虫,又称之为“蠛蠓”。由于酒瓮或醋瓮大多数时间被盖子盖着,所以它们基本上不见天日,只有打开盖子后,它们才能飞出来。所以,“醯鸡”与“井蛙”的意思差不多,都是比喻人见识浅薄、孤陋寡闻。孔子把自己比喻成“醯鸡”,不啻是一种“自残”、自我糟践。(www.xing528.com)

(8)贻害万世者

《外物》载,老莱子的弟子出去打柴,遇到了孔子。弟子回来后告诉老莱子说:“我遇到了一个人,此人上身长下身短,肩背伛曲,耳朵贴在脑后,神志高远,好像要拯救天下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老莱子说:“这个人是孔丘。你把他叫来吧。”孔子被叫来后,老莱子当面指斥了孔子。他劝诫孔子放弃矜持自满的仪容和智者的神态,不要再自以为了不起而汲汲于治世,以致违背了万民之性而走上了歪门邪道。其中,在老莱子的批评中有这样一句话,即:“夫不忍一世之伤而骜万世之患,抑固窭邪,亡其略弗及邪?”意思是说,你看不惯现实的弊病,妄图用所谓的仁义去拯救它对人民造成的伤害,殊不知你却忽视了仁义会成为贻害万世的祸根。你这么做是由于固陋不化呢,还是智商不够、脑子有问题?显然,庄子借老莱子的训斥,把孔子塑造成了一个贻害万世者者的罪恶形象。

(9)无耻之人

《让王》载,孔子被围困在陈国和蔡国之间,吃不上饭,只能喝些菜汤,面色疲惫,然而却在室中弹琴唱歌。颜回在一边采摘野菜,子路和子贡议论说,“先生的困穷不止一次了,然而企图杀害先生的人没有被治罪,凌辱先生的人没有被禁止。可是先生却还在弹琴唱歌,君子难道这样无耻吗?”颜回没有说什么,回去后把子路和子贡的话告诉了孔子。孔子感叹道:“子路和子贡真是小人啊。”于是,他让颜回把二人叫过来,给他们讲了一番君子临难不改志、视困穷为磨砺的道理。在这个故事后面,庄子也阐发了“穷亦乐,通亦乐”体道境界。从整体上看,在这个故事中孔子是一位有操守、有志向的君子形象,甚至是得道者形象。这种理解固然不错。然而,庄子毕竟让子路和子贡骂孔子“无耻”了,而在骂声中孔子的“无耻之人”形象已经形成了。那么,这是不是庄子故意采用讽刺的写作手法,即先抑后扬、骂了之后再给孔子一个甜枣吃呢?若从庄子对孔子不良形象的塑造这个角度看,我们认为这么理解未尝不可。

(10)盗丘

盗跖》载,孔子和柳下季是朋友,而柳下季的弟弟盗跖是一个凶暴无情的大盗。于是孔子对柳下季说:“作为父亲必定要教诲自己的儿子,作为兄长必定要教诲自己的弟弟,现在你虽然贤能,却不能使自己的弟弟走正道,我为你感到羞愧!我愿意替你去说服他。”柳下季说:“不是我不想教育他,是他根本不听我的。他强悍、雄辩,而且动辄发怒,你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孔子根本不听,于是去劝说盗跖。果然不出柳下季所料,孔子遭到了盗跖的辱骂。盗跖不仅把孔子的穿戴打扮讽刺了一番,还骂孔子巧诈伪善,“多辞缪说,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贵”,误导士人,祸害弟子,等等。最后,盗跖让孔子快滚,否则就会被挖肝处死。于是,孔子被吓得惊慌失措、目光无神、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出,灰溜溜地逃走了。回去后,柳下季问及见盗跖之事,孔子对柳下季说:“我真是没事找事,鲁莽地走到老虎的跟前搬着老虎的头,拔老虎的胡子,差一点没被老虎吃掉啊!”在这个故事中,庄子酣畅淋漓地描述了孔子遭受辱骂、惊吓的狼狈相。其中,盗跖的辱骂中有这样一句话:“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意思是说,你孔丘是一个十足的欺世盗名之徒,天下人为什么不把你叫做“盗丘”而把我叫做盗跖呢?无疑,这里的“盗丘”一词可以视为盗跖视野中孔子形象的总括。而在20世纪早期的新文化运动中,这个词又被吴虞重新拈出来了。吴氏在《新青年》发表《家族制度为专制主义之根据论》一文,其中曾说:“盗跖之为害在一时,盗丘之遗祸及万世;乡愿之误事仅一隅,国怨之流毒遍天下。”如若盗跖地下有知,他一定会向吴虞竖大拇指了。

(11)求学者

在《庄子》中孔子不时被塑造成求学者形象。试举数例:(一)《德充符》载,鲁国有一个断了脚的人叫王骀,门人众多,数量不下于孔子。当常季与孔子谈及此事时,孔子不但没有流露出嫉妒之意,反而高度评价了王骀。孔子还说,自己愿意拜王骀为师,愿意和天下人一起向王骀学习。(二)《大宗师》载,颜回告知孔子自己忘记了仁义、忘记了礼乐,孔子对颜回表示了肯定,认为他进步了。当颜回告知孔子自己达到了“坐忘”的境界时,孔子吃惊地问:“什么是坐忘?”颜回回答说:“废弃身体,黜去聪明,形智皆除,和大道相通,就是坐忘。”然而听了颜回的解释后,孔子却表达了“请从而后”即愿意追随颜回、向颜回学习的意愿。(三)《庄子》中有多处孔子与老聃同时出场,而在其中孔子或被教诲、或被呵斥、或在明理体道之后被赞许,基本上是一个求学者形象。众所周知,在孔门弟子眼里,孔子是一位传道、授业、解惑的师尊和高山仰止、不可企及的圣者形象。而在这几则故事中,孔子却成了敬慕贤人、好学乐学的求学者形象。更有甚者,他竟然被老聃直斥其名,乃至愿意从学于自己的弟子。由此,我们认为庄子绝不是借此彰扬孔子的谦虚好学,而是对他的玩弄和戏耍。

除了以上所述,在《庄子》中孔子的负面形象还有不少。如《人间世》中楚国的狂人接舆讥刺孔子是一位“临人以德”、“画地而趋”者,《渔父》中渔父讥讽孔子是一位“苦心劳形”、“危真”、“多事”者,等等。尤其是一些传神的讽刺细节,颇值得细细阅读、品味,此不赘述。

【注释】

[1]即“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南方无穷而有穷”、“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也”、“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及“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十个命题。

[2]参白奚:《稷下学研究——中国古代的思想自由与百家争鸣》第八章,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

[3]《秋水》篇有公孙龙与魏牟的对话;《徐无鬼》篇所云“儒墨杨秉”中的“秉”,一说为公孙龙。

[4]详参崔大华:《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344~350页。

[5]需要注意的是,《庄子》中的“圣人”有两种:一种是世俗形象,即庄子所批判的倡导、推行仁义礼法者;一种是得道形象,即庄子心目中鄙弃仁义礼法的理想人格。此处指前者。

[6]牟宗三先生1987年于香港新亚研究所讲授《齐物论》,所讲内容连载于《鹅湖》杂志第319~3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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