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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戏曲小说-昆曲的诞生与《浣纱记》

时间:2024-0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昆曲的产生是我国文学史上的一件大事,是戏曲文学的重大发展。在它形成的过程中,魏良辅和梁伯龙曾倾注了极大的精力从事推敲和研究,它的产生与魏良辅、梁伯龙的创造性劳动是分不开的。(二)魏良辅创立新腔及其合作者嘉靖、隆庆之间苏州、昆山一带既然是南北曲汇集的地带,必定要发生自然的交流作用,但是主要还在于人们有意识地改易和创造,魏良辅便是创造人之一。但是,这并不是魏良辅一人的创造,还有其他艺人的合作。

古代戏曲小说-昆曲的诞生与《浣纱记》

昆曲的产生是我国文学史上的一件大事,是戏曲文学的重大发展。它是在原来民间艺术的基础上、在南曲与北曲原有的音乐和曲调的基础上提炼加工而成的。在它形成的过程中,魏良辅和梁伯龙曾倾注了极大的精力从事推敲和研究,它的产生与魏良辅、梁伯龙的创造性劳动是分不开的。

(一)嘉、隆间南曲与北曲在苏、昆地区的变动情况

嘉、隆之间是南曲与北曲在苏、昆一带变动最剧烈的时期,也是南曲最发达的时期。据徐文长《南词叙录》记载嘉靖末年南曲流行的情况云:“今唱家称弋阳腔,则出于江西,两京、湖南、闽、广用之;称余姚腔者,出于会稽,常、润、池、太、扬、徐用之;称海盐腔者,嘉、湖、温、台用之;唯昆腔止行于吴中。”从这段记载中,可以了解南曲鼎盛时期分布地区之情况:弋阳腔流行最广,余姚、海盐二腔次之,昆山腔则仅流行于苏州一隅。民间戏曲的传播流动,一般是以商人经商和军人军事行动为转移,苏、昆一带是茶丝的产区,茶客丝商往来如织,因此其他地方戏曲也随之输入。祝允明《猥谈》云:“数十年来,所谓南戏盛行,更为无端。……妄名以余姚腔、海盐腔、弋阳腔、昆山腔之类,变易喉舌,趁逐抑扬,杜撰百端,直胡说耳。”祝允明是吴县人,这说明嘉靖年间苏州、昆山一带除了昆山腔之外,还有外来的余姚腔、海盐腔和弋阳腔。

地方戏曲的地方色彩,一般都因地而易,不管在原来地区多么受人欢迎,一旦流传到其他地区,就必然因时间地点条件之不同,不得不“辗转改易”,以适应新的环境和群众的要求,即便是当地的戏曲,也要随观众的趣味和艺术欣赏能力的转移而转变。地方戏曲最重要的特色,就是它敏于吸收新事物,富有显著的变动性。苏州、昆山一带流行的三种戏曲,必然递相变易互相交流,祝允明谴之为“妄名以余姚腔、海盐腔、弋阳腔、昆山腔之类”,其实正是当地群众和艺人所创作的具有苏州、昆山地方色彩的戏曲。

北曲是一种高雅的戏曲,为贵族世家所鉴赏,嘉靖、隆庆之间也传入苏州一带,沈德符《顾曲杂言》云:“嘉靖、隆庆间度曲知音者,有松江何元朗,蓄家僮习唱,一时优人俱避舍,以所唱俱北词,尚得金、元遗风。……何又教女鬟数人,俱善北曲,为南教坊顿仁所赏。顿曾随武宗入京,尽传北方遗音,独步东南。”这说明北曲传入江南后多带江南地方色彩,与原来的北曲绝然不同,唯有何元朗家尚得其遗风,别人都不懂,通北曲的顿仁则大为鉴赏。但是随着观众的需要,也不得不在曲调中求变化,因而出现南北音混杂的现象,《顾曲杂言》又云:“今南腔北曲,瓦缶乱鸣,此名‘北南’,非北曲也。……但一启口,便成南腔,正如鹦鹉效人言,非不近似,而禽吭终不脱尽,奈何强名曰‘北’?”说明了南北曲融合的情况。

文体的发展规律,总是由简单到复杂,由民间到城市,由普及到提高,戏曲的发展也不例外,它起初在民间演唱,逐渐向商业繁华的城市发展,以争取自己的演唱资格。苏州、昆山在嘉靖、隆庆之间是商业发达地区,因此也就成为北曲和各种南曲汇集的地带了。

(二)魏良辅创立新腔及其合作者

嘉靖、隆庆之间苏州、昆山一带既然是南北曲汇集的地带,必定要发生自然的交流作用,但是主要还在于人们有意识地改易和创造,魏良辅便是创造人之一。沈宠绥《度曲须知》云:“嘉、隆间有豫章良辅者,流寓娄东、鹿城之间,生而审音,愤南曲之讹陋也,尽洗乖声,别开堂奥。”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亦云:“时邑人魏良辅,能喉转音声,始变弋阳、海盐故调为昆腔。”他二人都认为魏良辅是昆曲的创造者,但对魏氏的籍贯记载却不同,沈宠绥认为是豫章,朱彝尊认为是“邑人”,即其同乡浙江嘉兴县,沈以明代人记明代事,自然比朱彝尊以清朝人记明代事为可信。我们可以推论,魏良辅生于豫章,即江西南昌,自然学的是当地流行的弋阳腔;后来流徙到距海盐很近的娄县、鹿城之间,在这里又学会了海盐腔;娄县离昆山更近,可能在这里又钻研了昆山的地方戏。他是一个艺人,以卖艺为生,对艺术事业极其热衷,所以每到一个地区便研究或学习当地的戏曲。到了苏州昆山这一南、北曲汇集的地带,他也曾学习北曲,但未成功,余怀《寄畅园闻歌记》云:“良辅初习北音,绌于北人王友山。退而镂心南曲,足迹不下楼者十年。”魏良辅以南人学北曲,当然不如北人音声自然,所以被绌。“退而镂心南曲”,即“变弋阳、海盐故调为昆腔”。当时的弋阳、海盐故调怎样?《寄畅园闻歌记》又云:“当是时,南曲率平直无意致。良辅啭喉押调,度为新声,疾徐高下,清浊之数,一依本宫。取字齿唇间,跌换巧掇,恒以深邈助其凄唳。吴中老曲师如袁髯、尤驼者,皆瞠乎自以为不及也。”可见弋阳、海盐故调是无意致罕宫调的民间戏曲,经过魏良辅的改造,就成为曲情理趣字少音多的曲调了。但是,这并不是魏良辅一人的创造,还有其他艺人的合作。《寄畅园闻歌记》云:“而同时娄东人张少泉、海虞人周梦山竞相唱合。”又云:“梁溪人潘荆南独精其技。”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云:“张少泉、季敬坡、戴梅川之属争师事之。”可见张少泉、季敬坡等都是他在曲调方面的合作者。在音乐方面也有他的合作者,《寄畅园闻歌记》又云:“合曲必用箫管,而吴人则有张梅谷,善吹洞箫,以箫从曲;毗陵人则有谢林泉,工擫管,以管从曲;皆与良辅游。而梁溪人陈梦萱、顾渭滨、吕起渭辈,并以箫管擅名。”这些乐工名手都给魏良辅以极大的帮助,魏良辅也在与群众艺术家音乐家结合的情况下,使音乐和曲调统一起来,创立了“流丽悠远,出乎三腔之上”(《南词叙录》)的昆腔。也可见魏良辅“足迹不下楼者十年”,不过是未登台演唱罢了,并不是闭门造车便得到曲调音乐的妙理。

昆曲的创立,使当时称为“时调”的南曲在艺术上提高了一大步,使无宫调罕节奏的村坊小调成为声音委婉节奏缓慢的新腔,正符合了当时一般封建地主和王公大族的胃口,从而得以登大雅之堂。本来嘉靖、隆庆之间在王公大族中风行的是北曲,顾起元《客座赘语》卷九云:“南都万历以前,公侯与缙绅及富家凡有䜩会、小集……唱大套北曲。”可是新腔兴起之后,遂与北曲展开了竞争,在竞争中也发生了交流作用。叶梦珠《阅世编》卷十云:“因考弦索之入江南,由戍卒张野塘始。野塘河北人,以罪谪发苏州太仓卫,素工弦索,既至吴,时为吴人歌北曲,人皆笑之。昆山魏良辅者善南曲,为吴中国工。一日至太仓闻野塘歌,心异之,留听三日夜,大称善,遂与野塘定交。时良辅年五十余,有一女,亦善歌,诸贵争求之,良辅不与,至是竟以妻野塘。”良辅女善歌的必然是南曲,以善歌南曲的女儿,聘与善歌北曲的张野塘,自然促进了南、北曲的结合。又魏良辅发现张野塘能歌北曲,留听三日夜,并和他订交,动机在于吸取北曲的优良成分以弥补新腔不足之处,也好在王公大族之间战胜北曲,结果却促成了南、北曲之合流。

张野塘喜欢唱北曲,并非如魏良辅之出于卖艺利益,而是自己的好尚,认识魏良辅之后,即对北曲的弦索加以改革,《阅世编》卷十云:“野塘既得魏氏,并习南曲,更定弦索音,使与南音相近也。”又云:“并改三弦之式,身稍细而其鼓圆,以文木制之,名曰弦子。时王太仓相公方家居,见而善之,命家僮习焉。”王太仓即王锡爵,他是当朝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新腔引起他浓厚的兴趣,可见新腔在王公大族间的地位。《阅世编》卷十又云:“其后有杨六者创为新乐器,名提琴,仅两弦,取生丝张小弓,贯两弦中,相轧成声,与三弦相高下。”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看出南曲与北曲合流,首先是曲调的结合,其次是改北方的弦索以配南曲,最后是创制新乐器。北曲的弦索既然改变了,其金、元遗风也随之消失,完全融化为声调流丽的新腔。《南词叙录》云:“今昆山以笛、管、笙、琵按节而唱南曲者……殊为可听,亦吴俗敏妙之事。”《顾曲杂言》亦云:“今吴下皆以三弦合南曲,而又以箫管叶之。”这不但说明南北曲调融化在一起,乐器也融化在一起了。这方面,张野塘的贡献最大,他合南、北曲为一流,并为曲调、音乐开一新生面。

(三)梁伯龙的《浣纱记》及其对昆曲的贡献

昆腔产生之后,首先采用新腔编制戏曲的是梁伯龙。伯龙名辰鱼,江苏昆山人,以例贡为太学生。“好轻侠,善度曲,啭喉发响,声出金石。……生平倜傥好游,足迹遍吴、楚间。”(《列朝诗集》丁集八)王伯稠赠他的诗有云:“斗酒清夜歌,白头拥吴姬。家无儋石储,出外年少随。”(《列朝诗集》丁集八)可见他生活、性格之一斑。他作有传奇《浣纱记》、杂剧《红线女》、《红绡》和散曲集《江东白苎》,但今天保存的仅有《浣纱记》和《江东白苎》。《浣纱记》是他的精心之作,成于万历五年(1577)之后。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云:“别本,弋阳子弟可以改调歌之,惟《浣纱》不能。”可见《浣纱记》是标准的昆曲。《静志居诗话》又云:“(魏良辅)始变弋阳、海盐故调为昆腔,伯龙填《浣纱》付之。”这正说明梁伯龙与魏良辅的合作关系。梁伯龙填词时也极尽推敲之能事,明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卷十二谓其“又与郑思笠精研音理,唐小虞、陈棋泉五七辈,杂转之”。《静志居诗话》卷十四亦云:“又有陆九畴、郑思笠、包郎郎、戴梅川辈更唱迭和。”可见梁伯龙填《浣纱记》是与陆九畴、郑思笠等合作的,特别是戴梅川乃魏良辅的门生,又与梁伯龙合作,他们的时代应当很接近。梁伯龙,根据《江东白苎》中的作品纪年考订,他的主要活动年代为嘉靖三十二年(1553)到万历三年(1575)间,其他二人也应该同时。魏良辅与梁伯龙在昆曲的创立上都作出重大贡献,魏良辅工曲调,梁伯龙工曲词,二人结合,完成了一种新腔的创立。(www.xing528.com)

新腔创立之后,很快即在王公大族之间压倒了北曲,《客座赘语》云:“万历以前,公侯与缙绅及富家凡有䜩会、小集……唱大套北曲……后乃变而尽用南唱。”新腔作为一种新生事物,生命力很强,在人们不断改进加工和推动下,与其他戏曲的竞争中成长壮大起来,在社会上层取北曲的地位而代之,成为他们的艺术好尚。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云:“谱传藩邸戚畹金紫熠爚之家,取声必宗梁氏,谓之昆腔。”这里所谓“取声必宗梁氏”,即梁氏的《浣纱记》。可见昆腔和《浣纱记》在当时剧坛上的重要地位。

梁伯龙为什么写《浣纱记》?当时浙江友人问他:“君所编吴为越灭,得无自折便宜乎?”(冯梦龙古今谭概》“机警部”)他的创作意图究竟是什么?在第一出“家门”里表述云:

〔红林檎近〕佳客难重遇,胜游不再逢。夜月映台馆,春风叩帘栊。何暇谈名说利,漫自倚翠偎红。请看换羽移宫,兴废酒杯中。骥足悲伏枥,鸿翼困樊笼。试寻往古,伤心全寄词锋。问何人作此?平生慷慨,负薪吴市梁伯龙。

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怀着一种政治抱负不得施展的感情写《浣纱记》的。所谓“伤心全寄词锋”,令他伤心的是什么?自然是“悲伏枥”、“困樊笼”、“负薪吴市”了。他愤慨于自己不得志于时,不能像伍子胥范蠡、文种那样施展自己的才能,为振兴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因此,他在写这些能臣良将时不同程度地倾注着自己的思想感情。同时,他还借写吴国所以亡和越国所以兴,作为对当朝腐败政治的鉴戒,所谓“请看换羽移宫,兴废酒杯中”。即让人们从这一历史变化中吸取教训。

《浣纱记》写吴、越战争时,越王勾践为吴王夫差战败被困石室养马受辱,而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消灭吴国,报仇雪耻的事。主要是写两个诸侯国的斗争,歌颂了越国国君听言纳谏,和舍身尽忠的臣子范蠡、文种的良好君臣关系,批判了吴王夫差排斥忠良伍子胥、接近谗佞伯嚭,贪图奢侈淫逸生活以致杀身亡国的昏君作为。作者的主要思想倾向是同情越国的,有时却也怜惜吴国,吴国将亡时,他通过伍子胥对越国陷害吴国的许多策略予以批判,好像他们之间又有互相倾轧的性质,在倾轧之中最受赞颂的是廉能的忠臣范蠡、文种和伍子胥,最被批判的则是佞臣伯嚭。作者一方面批判了奸臣和暴君,揭示出他们是国亡家破的根源,一方面宣扬了忠心耿耿为封建统治者出谋划策的君臣关系,把这种关系美化为维护封建秩序、巩固国祚的支柱。在这种君臣关系下展开的诸侯之间的兼并战争,被牺牲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农家妇女——西施

西施是一个美丽而忠于爱情的女子,她不愿做吴王的嫔妃,“迎施”一出中当范蠡来邀她去以色欲倾陷吴国时,她极为不满:“嗟薄命,愧无能,念贱妾今还在幼龄,寒微未脱蓬茅性,金屋难相称。”(〔东瓯令〕)她头脑中很少君臣观念,在范蠡的说教下,才“誓捐生报主”,不得不答应了。但是,她内心始终是痛苦的。“演舞”“别施”诸出,便突出地表现这种情绪:

〔啭林莺〕恹恹弱息似风中柳,问君今向谁投?笑驱驰千里去寻婚媾,向他人强笑堪羞。况参前退后,更勉强应承可丑。路悠悠,摧残异国,骸骨倩谁收?

到吴国之后,她勉强陪吴王朝欢暮乐,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但她内心的痛苦仍然不可掩饰,她所唱的两支〔采莲曲〕就流露了这种心情。吴国终于灭亡了,她算立了一功。但她功成不受赏,和范蠡泛舟太湖,江海寄余生去了。梁伯龙笔下西施这个人物的遭遇、痛苦说明了什么?它说明了封建统治阶级表面上虽然廉洁刚正,实质上却很腐朽,他们软弱无能,不能克敌制胜,不得不假借一个幼女来挽救自己的命运,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拿劳动人民作牺牲品。这是梁伯龙所不曾想到的,也是他没有认识到的。然而这却是这本戏的精华所在。

《浣纱记》之写成,为昆曲树立了楷模,昆曲从此更兴盛起来,同时也使昆曲定型化了。梁伯龙新腔的标准,即用曲情伴音调,以音调为主,语言则随音调的转移而趋向丽纤弱。关于音调方面的成功处,明徐复祚《曲论》云:“不用春秋以后事,不装八宝,不多出韵,平仄甚谐,宫调不失。”关于语言方面的特点,明吕天成《曲品》卷下云:“《浣纱》罗织富丽,局面甚大。”《浣纱记》语言的罗织富丽、秾艳纤弱,与嘉靖年间的文风有密切关系。当时以李攀龙、王世贞为首的后七子独主文坛,他们主张复古,标榜模拟,追求藻饰,因此作诗多艳丽饾饤。梁伯龙在曲调上继承了魏良辅的成就,在语言上受有后七子的影响。王世贞的诗所赞扬的“吴阊白面冶游儿,争唱梁郎雪艳词”(见《静志居诗话》卷十四),即指的是《浣纱记》和《江东白苎》的语言。王世贞身为刑部尚书,又在骈俪派中负盛名,他对梁伯龙作品的称赞,就等于宣扬自己的文学主张。同时由于他的称赞,《浣纱记》更盛行起来。

昆曲之产生《浣纱记》,亦犹南戏之产生《琵琶记》,虽然一个是体制上的改革,一个是声腔上的创立,但都有划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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