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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新发现唐代淮南节度使王厚墓志略考察

时间:2023-07-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近年,扬州地区新发现一合《唐故太原王公墓志铭》,该墓志保存完好,字迹清晰可辨,志主王厚未见载于史籍,可补史阙。一般古代的墓志序言多用散文写成,保存的史料信息多而明确,而王厚墓志则是用骈文写作。《旧唐书》记载:“淮南节度使,治扬州,管扬、楚、滁、和、舒

扬州新发现唐代淮南节度使王厚墓志略考察

左凯文

扬州隋唐江南地区着力经营的重镇,隋唐时期遗迹非常丰富。近年,扬州地区新发现一合《唐故太原王公墓志铭》,该墓志保存完好,字迹清晰可辨,志主王厚未见载于史籍,可补史阙。墓志完整记载了王厚的家族世系、生平经历、葬地位置等信息,为研究唐代扬州地区太原王氏家族、唐末扬州地方史及扬州历史地理提供新的资料,具有重要史料价值。本文首先对志文进行隶定、标点,之后根据墓志内容,结合传世文献,对墓志中所涉及的人物、地名等信息等进行初步考证。

该墓志一合两块,从拓本情况来看,墓志近方形,长53、宽46厘米。墓志盖篆题“唐故太」原王公」墓志铭」”,共三行九字。墓志志文四周光素,楷书阴刻,志文工整清秀,共31行,满行27字,共767字。志石右端墓志标题约有22字漫漶难辨,但不影响对志文的释读理解,现标点如下(方框中的字为笔者推测,“」”为转行符号):

唐故淮南节度使□□□□□□□司官银青光禄大夫捡挍太子」宾客兼□□□□□□王公墓志铭并序」

布衣庐江舒休撰。」

公讳厚,字昭业,其先太原人也。曾祖□贞、考恭,皆性嫌矫饰,」志慕云泉,恣处高闲,逸然不仕。

公即少全书剑,长备公方。洎登官途,」即参黄绶。因悲国难,投笔从戎。为宰辅之腹心,作贤侯之襟带。大府」殷繁,州曹剧务。我公统押行首,逈立规章。使八州狱讼无冤,七县徭」赋均乐。早岁凶徒炽乱,群寇犯开,圣主蒙尘,生灵涂炭。惟扬名镇雄」藩,大屯师旅。军仪所切,赡食为先。公乃挺特规摸,率从权智。征一载」苗赋,收百万之军储,馈运如云,隘溢仓廪。遂使将卒兴勇,封疆保安。四」隅凶荒,一方殷富,因此狂徒息蜂虿之毒,龙凤依腾翔之仪。圣驾还」宫,昭苏遐迩,再明日月,重廓乾坤。诏旨星奔,大行雨露,抚问凋瘵,奖」谕勤劳。曾施薄効于危时,必霑恩于圣日。况我公著助国赡军之弘」略,展扶危御寇之殊能。公道人心,克当宠渥。岂谓独违贤代,奄弃」欢荣?匡时之策有闻,爵禄之酬无付。一旦寝疾,千药无征。晦彼穹苍,盛」德不辅。俄以中和五年闰三月十四日,终于扬州江阳县延喜坊私第,」享年四十九。呜呼!功成名著,期殊拜以光门,痛惜贤豪,钟此凶变。」

尊夫人吴氏,肃立庭训,坤成母仪。持生诫子,陶孟同规。今日倚门望绝,」窥户添悲。公之长兄扶,高心不仕;次兄益,前楚州团练总管;爱弟甫,」不仕。皆以棣萼同荣,急难相应。令男三人:长曰傅,前楚州团练十将,」娶葛氏;次曰搏,未入仕,娶嵇氏;次师谚,年未弱冠。淑女三人:长适葛氏;」次适陈氏;次适车氏,皆芳兰蕙秀,默处闺庭,乃至从夫,温谦妇礼。」公之贵室秦氏,繁华相称,结眷当年。和睦中外,淑顺家肥。甘言偕老,不」意分飞。但血泪以盈臆,奚举案以齐眉。于是尊夫人告孀妇及孤子等,」会亲、构(购)礼、择地、卜时利。其年四月十三日,安殡于本县道化坊,陈存张益园」林。即在隋苑南隅,楚城东墅。前指吴岫,后连蜀坡。坦平原野,蒙密松萝。」玄宫已建,良日难过。情分异路,悲复奈何。虑他代罹乱,桑田变更,孰鉴前」迹?谁悟昔荣?乃刊石誉德,德雄可称。千秋万古,钦斯令铭:」

间五百年,降为人瑞。怀不羁才,有涌泉智。副贤俟心,今天地意。」百万军储,千仓屯委。有功未勋,福崇祸起。痛骨肉情,失邦国倚。」勒石摽贤,立铭赞美。代变时移,前踪不毁。

一般古代的墓志序言多用散文写成,保存的史料信息多而明确,而王厚墓志则是用骈文写作。这一文体以双句为主,讲究对仗的工整和声律的铿锵。王厚墓志序言读之朗朗上口,文学价值颇高,但撰文者舒休为求押韵,在写作过程中省略了墓主的官阶、具体事迹的年份等关键信息,并改写了一些地名,不可避免使得该墓志保存史料信息的明确性受到一定影响。

墓志标题中墓主姓氏及所任官职部分漫漶难识,不可知其详,但据墓志盖上“唐故太原王公墓志铭”九字,可知墓主的姓名为王厚,字昭业,王厚及墓志所载的王氏族人均未见于传世文献记载。

1.王厚的相关信息

墓志载中和五年(885年)闰三月十四日,王厚因疾病卒于扬州江阳县延喜坊私第,时年四十九岁。据《资治通鉴》记载,中和五年三月己巳改元光启,故中和五年即光启元年(885年)。由此可推知王厚生于开成二年(837年),主要活动于唐代文宗至僖宗朝。

据墓志,王厚之郡望为太原王氏。《元和姓纂》王姓条载:“王姓,出太原、琅邪,周灵王太子晋之后。”郑樵《通志》亦云:“王氏,天子之裔也,所出不一。有姬姓之王,有妫姓之王,有子姓之王,有虏姓之王。若琅邪、太原之王,则曰周灵王太子晋,以直谏废为庶人,其子宗恭为司徒,时人号曰‘王家’。”可见太原王氏源于姬姓,是周太子姬晋之后。唐代,太原王氏家族地位显赫,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的记载,唐代太原王氏先后出过多位宰相,如相昭宗朝的王溥;相文宗朝的王播;相懿宗、僖宗二朝,且在平定了黄巢之乱中发挥重要作用,“有经世大志,以安邦为己任”的王铎。太原王氏在唐代扬州亦担任了重要的地方官职,《旧唐书》和扬州地方志中记载了多位曾在扬州任职的王氏官员,其中明确为太原王氏者有于贞元十九年(803年)至元和三年(808年)任淮南节度使的王锷、扬州户曹参军王达、长庆二年(822年)至大和元年(827年)任淮南节度使的王播,王播之父王恕曾任扬州仓曹参军。

虽然墓志标题文字漫漶,无法确定王厚在当时所任的具体官职,但据题名残存的“银青光禄大夫”“捡挍(志文为“捡挍”,后世一般写作“检校”,本文依照墓志写法)太子宾客”等职官名和墓志内容,可推测其官品与职务。据《旧唐书》:“(贞观十一年)改以光禄大夫为从二品,金紫光禄大夫为正三品,银青光禄大夫为从三品。”又据《旧唐书》,“太子宾客四员,正三品”,而“捡挍”一般为荣誉头衔。据墓志记载,王厚在黄巢起义中,为唐王朝保卫扬州做出了贡献,但未及封赏就因疾病去世,墓志撰文者称王厚“匡时之策有闻,爵禄之酬无付”,并在最后的铭文中感叹“有功未勋,福崇祸起”。故“银青光禄大夫”和“捡挍太子宾客”很可能是王厚死后朝廷追封的,他生前的品级应当不会高于从三品。

志文云王厚“因悲国难,投笔从戎”,在他任职之时,“使八州狱讼无冤,七县徭赋均乐”。《旧唐书》记载:“淮南节度使,治扬州,管扬、楚、滁、和、舒、寿、庐等州,使亲王领之。”《新唐书》又载咸通四年(863年),濠州曾一度归淮南节度使管辖,故当时淮南节度使共管辖有八个州;而扬州下辖江都、江阳、六合、海陵、高邮扬子、天长等七县。综合以上这些信息,可见王厚曾主管淮南节度使所辖八州的司法事务,并负责征收、管理扬州地区的赋税,是当时淮南节度使手下一名得力的武职僚佐。

2.王厚族人及墓志撰书者的相关信息

王厚的曾祖王□贞、父亲王恭都是平民。其父娶吴氏为妻,生有四子,王厚为第三子。王厚的长兄王扶和弟弟王甫均未入仕。次兄王益,曾任楚州团练总管。按《旧唐书·地理志》和《新唐书·地理志》,楚州属当时淮南节度使管辖的八州之一,即今天江苏淮安。《旧唐书》卷四十四载:“防御团练使。至德后,中原置节度使。又大郡要害之地,置防御使,以治军事,刺史兼之,不赐旌节。上元后,改防御使为团练守捉使,又与团练兼置防御使,名前使,名有副使、判官,皆天宝后置,未见品秩。”《旧唐书》卷四十三载:“凡诸军镇,每五百人置押官一人,千人置子总管一人。五千人置总管一人。凡诸军镇使、副使已上,皆四年一替;总管已下,二年一替。”可见团练使是负责当地地方武装的军事官职,地位低于节度使,王益担任的是“楚州团练总管”,应是当时楚州团练使下属的军官,管理着当时楚州五千名士兵。

王厚娶秦氏为妻,育有三男三女。长子王傅,娶葛氏为妻,曾任楚州团练十将。《旧唐书》中记载:“十将军,为散号将军,以加武士之无职事者。”可见王傅亦当为楚州团练使的僚属,但并没有实际的职务。王厚的次兄和长子都为楚州团练使的僚佐,笔者认为这并非巧合,很可能王厚的家族就生活在楚州。次子王搏,未入仕,娶嵇氏为妻。三子王师谚,在王厚去世之时尚未成年。王厚的三个女儿,墓志并未录其姓名,三人分别嫁于葛氏、陈氏和车氏。

墓志由庐江舒休所撰。舒休为一介布衣,史籍无载。庐江,据《旧唐书》记载,为淮南道庐州所管辖下的五县之一,最初为汉郡,南朝梁改为湖州,隋代恢复了庐江之名。《新唐书》亦记载:“庐州庐江郡,上。土贡:花纱、交梭丝布、茶、蜡、酥、鹿脯、生石斛。户四万三千三百二十三,口二十万五千三百九十六。县五:合肥、慎、巢、庐江、舒城。”唐代之庐江县,大致范围即在今天安徽合肥庐江县。

王厚步入仕途后,因能力出众而“为宰辅之腹心,作贤侯之襟带”。晚唐时期,江南地区成为唐朝政府的主要经济来源,当时朝廷常派出高级别的官员出任节度使,《旧唐书》记载:“淮南节度使,亲王为都督,领使。”但亲王一般只是遥领,实际担任节度使职务的常是宰相一级的官员。而事实上担任淮南节度使者,很多都曾在中央担任过宰相,故志文中的“宰辅”和“贤侯”,应当指的就是王厚的上级——淮南节度使。(www.xing528.com)

据墓志记载,在王厚生活的时代,曾有“凶徒炽乱,群寇犯开”,这场大动乱至使“圣主蒙尘,生灵涂炭”。所谓“蒙尘”,即指皇帝被驱逐出宫廷,在外流亡。在王厚去世的中和五年之前,唐代皇帝因战乱而逃离首都长安者,共有四人:至德元年(756年),唐玄宗安史之乱后,逃离长安;广德元年(763年),吐蕃进攻关中唐代宗被迫离开长安;建中四年(783年),因泾原军哗变,唐德宗仓皇逃出长安;广明元年(880年),唐僖宗因黄巢起义而逃出长安。王厚生于唐文宗开成二年,显然墓志所载的“圣主蒙尘”并非指玄宗、代宗和德宗三位皇帝逃出长安之事。而根据王厚去世的时间推测,其晚年正经历了僖宗朝的黄巢起义。据《旧唐书》载,广明元年十二月甲申,唐僖宗听闻黄巢的军队到达潼关后,“与诸王、妃、后数百骑,自子城由含光殿金光门出幸山南”,之后逃亡蜀地,而黄巢的军队亦曾进攻过淮南节度使的辖地。由此可见,志文中所言“凶徒炽乱,群寇犯开”的这场大动乱,指的就是唐朝末年的黄巢起义。

当时扬州作为南方的重镇,为防备黄巢起义军的进攻,屯驻了大量的军队。《资治通鉴》载:广明元年三月,“淮南节度使高骈遣其将张璘等击黄巢屡捷,卢携奏以骈为诸道行营。骈乃传檄徵天下兵,且广召募,得土客之兵共七万,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旧唐书》载“广明元年八月,黄巢之众渡江寇淮南。……时昭义、武宁、义武等军兵马数万赴淮南”。淮南节度使招募的土、客之兵,以及前来协助淮南节度使作战的友军人数逾十万,这些军队的军粮供给成为当地行政主官考虑的重要问题。王厚发挥自己的才智,顺利筹集到了“百万之军储”,使“隘溢仓廪”,道路上“馈运如云”,起到了安定军心的重要作用。黄巢的军队面对兵精粮足、“名镇雄藩,大屯师旅”的扬州城,不敢贸然行动,从而保证了扬州的安全。

黄巢军队失利后,“光启元年正月己卯,僖宗自蜀还京”。根据墓志,回京后的唐僖宗曾发布诏令,“抚问凋瘵,奖谕勤劳”以治疗战争创伤,同时亦封赏在平定黄巢之乱中有功的人员。王厚在黄巢军队兵临扬州城下之时,曾施展才略,为扬州守城驻军筹集到百万粮草本是奇功一件,但可惜因病卒于扬州江阳县延喜坊私第,生前“有功未勋”。

墓志记载中和五年闰三月十四日,王厚因病卒于扬州江阳县延喜坊私第,享年四十九岁,同年四月十三日,安葬于江阳县道化坊的张益园林。王厚的墓地位于“隋苑南隅,楚城东墅。前指吴岫,后连蜀坡”。

1.扬州江阳县、道化坊

扬州江阳县,按宋人乐史的《太平寰宇记》载:江阳“本汉江都县地,宋武帝析地置之,髙齐又为广陵县。隋初改为江阳县。按《尔雅注》云:‘阳在北。’斯地处江之正北,故曰江阳,亦因宋旧名也。隋末废,并入江都县。唐贞观十八年(644年),长史李操奏割渎渠以东九乡复立焉”。《新唐书?地理志》亦记载,江阳县是扬州所辖六县之一,为贞观十八年(644年)分江都而置。南唐时,“以江阳省入广陵”,江阳县的建制被废除。在其他墓志中,延喜坊亦被称为延喜里,唐代《李刘氏墓志》云:刘李氏“终于江阳县延喜里私第”,其在江阳县城中的具体位置文献无载。

道化坊这一地名多次见于扬州地区出土的唐代墓志之中,1982年10月扬州出土的《唐故汝南周府君墓志》记载,墓主周徒于咸通十一年(870年)“八月二十二日迁窆于江阳县北道化坊之平原”;1980年2月扬州出土的《唐故乐安郡孙府君墓志铭》载,墓主孙绥于乾符五年(878年)十月廿三日安葬于道化坊;1985年扬州出土的《唐故张府君墓志》中载:“以天祐十二年(915年)三月十九日终于私第。……殁未越旬,葬于江阳县道化坊”。根据这三座墓葬的位置,可推测唐代扬州江阳县道化坊位于“今扬州市城东合成化工厂以东至轴承厂、至沙口村小东庄一带”,是当时扬州规模较大的一个坊。

墓志载王厚“陈存张益园林”。所谓“陈存”,应当与前一句中“安殡”二字对应,作动词,即陈放保存之意,故王厚的墓葬就在“张益园林”之中。“张益园林”史籍无载,按照字面意思推测,可能是当时一个名为张益之人所拥有的林地。王厚是当时淮南节度使手下一位品级与职位并不低的僚佐,他最终选择葬在张益的园林之中,一方面可见张益园林是块风水宝地,如墓志所言葬地“坦平原野,蒙密松萝”;另一方面,亦可推测王厚与张益之间或有某种密切的联系。

2.隋苑、楚城、吴岫、蜀坡

王厚的葬地位于“隋苑南隅,楚城东墅。前指吴岫,后连蜀坡。坦平原野,蒙密松萝”,可见其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墓志所载“隋苑”,据《(乾隆)大清一统志·扬州府》载:“隋苑,在甘泉县西北七里,《旧志》大仪乡有‘林苑’亦名‘西苑’,称‘隋苑’为‘西苑’,或沿长安之名。”可见“隋苑”是隋炀帝在扬州所建的皇家林苑,又被称为“西苑”,因当时长安的皇家林苑“上林苑”又称“西苑”,扬州之林苑沿用其名。清之甘泉县,大致即唐之江都、江阳县,故“隋苑”亦当大致位于现在扬州城区的西北部。

“楚城”是一座古城遗址,很可能是雍正《扬州府志》和嘉庆《重修扬州府志》中记载的“楚子城”,又名“金城”。据雍正《扬州府志》载:“《史记》:‘楚怀王十年(前319年)城广陵’。《陈书》:‘太建五年(573年)九月,左将军樊毅克广陵楚子城,六年(574年)正月广陵金城降’。《旧志》云:‘金城即楚子所筑外城’。”楚城在南宋时还见于史书记载:嘉定十七年(1224年)“十一月,国集两淮马步军十三万大阅楚城之外”。但到清代,楚城的位置已无人所知——“楚子城、金城,今不知所在”。根据墓志记载的墓葬与“隋苑”“楚城”的相对位置关系——墓葬位于隋苑之南,楚城之东,而隋苑位于县城西北,故可推测楚城大致在当时江阳县城西北,隋苑之西南方。

所谓“前指吴岫”,“岫”,峰峦之谓也,故王厚之墓前方应当有一座山。检索地方志,并未有“吴岫”的记载,但“吴山”二字却多次出现。如南宋诗人曾几为扬州竹西亭作诗,里面就提到了吴山:“往岁出芜城,飘然一客星。又从江北路,重到竹西亭。楚岸宽围碧,吴山远借青。圣时还旧观,歌吹月中听。” 清人方象瑛曾作《休园》一文,记录他在扬州休园游玩时之所见,其中就写道:“(休)园之景,台沼而外有古树,有修竹,有高柳长梧,而石山为最。石势突兀,起伏不一,约其大者有三峰焉。登其最高之巅望之,维扬两城,历历鳞次,江南诸山,缥缈烟雾间,余名之曰‘第一峰’,不异登吴山。左江右湖,烟火万家也。”方象瑛称登上休园的一座小山,可以俯瞰扬州城,和登上吴山无异。方氏的记载虽有夸张之嫌,但亦从侧面可见吴山是当地的一座较高的山。吴山的位置地方志无载,但据墓志,应当就在“隋苑”的附近。

“蜀坡”一词亦不见于地方志的记载,但《(嘉庆)重修扬州府志》中多次出现的“蜀冈”一词,如“新亭在城西北蜀冈上”,“太常博士吴祥墓,在城北蜀冈,曾巩有墓碣铭”。“坡”和“冈”都有凸起的山地之意,因墓志序言部分是用韵文写成,故撰文者改“吴山”为“吴岫”,“蜀坡”为“蜀冈”,以求押韵,墓志所云之“蜀坡”应当就是地方志中记载的“蜀冈”。据《扬州风物志》记载,蜀冈位于现在扬州城区北部,西起六合、仪征,东北至扬州的弯头,绵延约数十里。

附记:2017年9月,我通过推免方式进入南京师范大学文博系,开始追随王志高老师学习考古。在入学前的暑假,我与老师通过邮件、QQ已经进行过多次的交流,并按老师的要求完成了一些明代墓志的释读工作。

研一第一学期,王老师为考古学学硕和文博专硕开了一门历史文献课。第一节课后,老师给了我们一些墓志拓本图片,让我们首先释读墓志,之后在此基础上对墓志进行考证。《扬州新见唐代淮南节度使僚佐王厚墓志略考》一文便是这门课我所提交的期末作业。

最初,有两篇墓志可供我选择。因为看到另一篇墓志文字较多,而且字迹比较潦草,于是我为了图省事,便选择了字数略少且字迹较工整清晰的《太原王公墓志铭》作为我的释读和研究对象。不过,后来我很快就发现自己要为偷懒付出代价。《太原王公墓志铭》虽然字迹清晰好辨,但一方面墓志的撰写者使用韵文写作,使墓志中的很多信息并不明确;另一方面,墓主王厚也仅仅是淮南节度使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所以墓志本身的重要性也并不高,一时间我颇有些泄气。

我失败主义的情绪也反映在了作业上,墓志释读被老师检查出了很多低级的问题。在一次小课上,老师严肃地对我说:“学习能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习的态度!”之后,老师又对我所释读的墓志进行了分析。经过老师的点拨,我才发现原来我认为没有什么可研究的唐末小吏王厚,其实曾为扬州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墓志中提到的一些地理信息,也都颇具考证价值。在老师为我梳理思路后,我这篇论文的写作终于走上了正轨,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大概是本科时期学习思考的惯性作祟,在这篇论文的写作过程中我常常不加辨别、考证,将前人的研究成果拿来就用,造成一些错误。在小课上,王老师批评了我这种不负责任的方法,指出我们做学问要严谨,不论是文献的记载,还是前人的研究成果,在使用之前都要加以辨别,决不能轻率地拿来就用——“这才是一个研究者应有的态度。”

通过写作《扬州新见唐代淮南节度使僚佐王厚墓志略考》一文,我从王老师那里学习到:作为一名合格的研究者,当有负责认真的工作态度和严谨细致的学习方法。这两条精神,时刻鞭策我成长与进步。本文最终为《扬州职业大学学报》2018年第1期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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