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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雕版印书:潮州传承的文化瑰宝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把文字敷衍成篇,就是写人状物、抒情达意、说事析理、记是录非的文章;要是雕版印刷,线装成册,散播四方,流传永久,便是传播。宋代浙江的杭州、福建的建阳、四川的眉山,它们清爽悦目、灵动绮丽、各擅胜场的雕版印刷,使得宋版图书,奇峰突起,一骑绝尘。潮州的雕版印书,始于何时?按经、史、子、集四大部类分,集书之中,便有《林贤良草范集》50版,这是林贤良的释易著作。合起来,凡34种,共10890版。

宋代雕版印书:潮州传承的文化瑰宝

一个地方文化的涵养与形成,靠的无非是两条,人们的生活习惯、语言表达,还有就是文字的敷衍和传播。把文字敷衍成篇,就是写人状物、抒情达意、说事析理、记是录非的文章;要是雕版印刷,线装成册,散播四方,流传永久,便是传播。

宋代浙江的杭州、福建的建阳、四川的眉山,它们清爽悦目、灵动绮丽、各擅胜场的雕版印刷,使得宋版图书,奇峰突起,一骑绝尘。清阮葵生《茶馀客话》云:“书贵宋版者,点画无讹,镌刻精好。宋版有肥瘦两种,肥者学颜,瘦者学欧。行款疏密,任意不一,而字势皆生动。”

也有专家说:“雕版印书,约始于唐代,至宋大盛。当时的浙江杭州、福建建阳、四川眉山等地,都是刻书的中心,分官刊、家刻、坊刻三种。刻书时,选用工于书法的人缮写,字体既美,校刻亦精,为后世所重。”

潮州的雕版印书,始于何时?有人稽考,说赵德的《昌黎文录》,应该是第一人、第一书。《唐集叙录》里面,有朱熹校对的《昌黎先生外集》,朱熹在书的题识中讲到,北宋奉诏参加编修《新唐书》的吕夏卿以为:《昌黎先生外集》中,所收入的《明水赋》、《通解》、《崔虞部书》、《河南同官记》诸篇,皆见之于赵德编的《昌黎文录》,因为,赵德是亲受于韩文公,所以,比之其他刊本,最为可信;而这几篇韩文,之所以并未收入到韩愈的门人兼女婿李汉所编的《昌黎先生集》,是因为李汉手上所未有,而不是他不想收。

南宋方崧卿的《韩集举正》,宋本《五百家注释韩昌黎全集》,这些当时极为重要的韩集,皆以赵德和《昌黎文录》作为范本。如方崧卿的《韩集举正》,其自序云:“校订韩集,旁取赵德《昌黎文录》……参互证征”。而曾两次参与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刊刻流布的赵希弁,在《郡斋读书记附志三》亦云:“杭本(嘉祐七年【1062】杭州刻本)并无目录……赵德之序《文录》,列于李汉之先”。

《昌黎文录》究竟是抄本还是刻本,历来皆无定说,引用者也都未曾说明。然而,以《昌黎文录》流传之广、时间之长,且屡屡被后学者用以做参校的事实,专家推断,这很可能是刻本,而非抄本。也是,试想,若三二抄本,则见者寥寥,更休言流转矣,也许珍者束之高阁,也许早已泯灭无踪。

进入宋代,潮州的刻书,高潮迭起,丝毫不逊于他乡。潮州人的尊韩、崇韩,这时也表现得更加无所不在,明白无遗。《三阳志》有载,集部的《韩文公集》,就分别刊刻了大字、中字、和考异3种。其实,宋时的潮本韩集,除了这3种之外,还有北宋徽宗大观初年(1107),海阳东津人刘允“以郡昌黎庙香火钱刊行”的小字本《昌黎先生集》。32年后,南宋绍兴九年(1139),刘允之子、龙图阁学士刘昉,依乃父刘允的旧集重刊,并作序一篇。这篇序,保存在潘祖荫《滂喜斋藏书记》卷三之中。

如此,终宋一代,潮刻的韩集,有史可稽者,便有大字、中字、小字、考异4种;而小字本中,又有大观、绍兴2种。这样的丰盈滂沛,版式纷繁,则当时潮州刻书业之盛况,于此可见一斑。

当然,镂版的好事,不会都给予外乡人。第一个著作付梓的乡里人,是林贤良。按经、史、子、集四大部类分,集书之中,便有《林贤良草范集》50版,这是林贤良的释易著作。林贤良即林巽,海阳人,北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1032),曾应才识兼茂明体用科,因对策鲠切,杵逆权贵,主考官低眉沉吟,衡量再三,踌躇再三,终还是不敢取录。

仁宗朝庆历年间(1041—1048),他又将自己的政见,投进朝廷专门设置的、用以鼓励民间言朝政得失的铜匦中。宋仁宗披阅之后,惊叹其才识胆略,欲授予徐州仪曹。这是地方的闲职礼仪官。林巽粲然一笑,知道自己的抱负、才华,不能为世所用,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也,遂辞而不就,回归故里,读读《易经》,著书立言。他所撰的《草范》8篇,哲理机趣,洋洋大观。对于这部书,他曾自言:500年后,当有人演绎他的《草范》。27岁那年,寿源尽矣,仙逝归天。遗下的这一部《草范》,却犹如空谷足音,度越流俗……

南宋庆元六年(1200)之夏,知潮州军州事沈杞,在林木葱郁、书庐环结、书生侃侃的西湖山颠,设立祠堂,祀潮州八贤。尊选的八贤之中,除了唐代的赵德,宋代计得其七,而七贤之中,就有林巽。余者为许申、刘允、卢侗、张夔、吴复古、王大宝。沈杞褒扬林巽曰:“对策杵权贵,献灾异而过仲舒,林公其人也。”

后来,通判廖德明,也撰有《八贤赞》,其中赞林巽为“直忤权贵,忠彻冕旒。一官莫系,拂衣归休。俯视玄虚,研深探繇。会我真机,有待其后”。过后,廖德明意犹未尽,又一次赞林巽:“道义文章,青史中罕见。”

有人说过,仔细察看一个地方的刻书业,就能够知道这个地方文化、艺术的水平,知道这个地方手工业的发达与否、工匠书匠的技艺技能。《三阳志·学校》对于宋代潮州的刻书业,就有着较为详细的记载。按其罗列,略去“岁久漫灭,多不复存”者,当其时,保存完好的新旧刻板,计有:

经书《吕氏易集解》、《春秋集传》、《春秋或问》、《孟子说》等10种;

史书《通鉴总类》、《新修潮阳图经》、《三阳讲义》、《汉隽》等4种;

子书《瘴论》、《治未病方》、《备急方》、《易简方》、《痈疽秘方》等6种;

集书《赵忠简集》、《许东涧应龙集》、《北门集》、《濂溪大成集》等14种。

合起来,凡34种,共10890版。

这里面,有某些书籍出现了不同的名称。《潮州志》载:南宋“淳熙二年(1175)七月,《潮州图经》成书。潮州原有图经,历经兵火,散失殆尽。常祎知潮州军州事后,请教授王中行编纂《潮州图经》。常祎为该书作序”。据专家考证,《新修潮阳图经》,就是王中行编纂的《潮州图经》,书有别称,且沿用潮阳郡古名,在于彰显古风

《三阳志·历代序文》还载有常祎所撰的《潮州图经序》,序中提到,图经“锓版郡斋”。古代刻书,多用枣木,文雅的说法,就叫锓版、锓枣、锓木。可知,彼时在子城的郡治之内,也设置有专门刻书、印书的工坊、机构。

在韩愈还没到潮州当刺史之前,潮州人就已经在修志、编志了。《唐会要·职方员外郎》记载,唐建中元年(780),朝廷就规定,各州每三年要编造一次图经,送尚书省兵部职方,后来改为每五年一造送。史书上这样写道:“职方郎中、员外郎,掌地图。凡图经非州县增废,五年乃修,岁与版籍俱上。”《永乐大典》也载曰:“潮有图经,其来尚矣。昔昌黎文公将至韶石,贻诗于郡侯张端公:‘愿借图经将入界,一逢佳处便开看。’则知诸郡图经,唐已有之。”(www.xing528.com)

常祎的《潮州图经》,是宋代潮州的第一次修志,后来还有三任郡守,也乐此不疲。曾经有人说过,盛世修志。这个说法,显然太过于武断、绝对。情怀境界,才是决定事物的关键,像南宋末年,风雨飘摇,大厦将倾,潮州人修志,仍不亦乐乎。史载,南宋嘉泰二年(1202),郡守赵师修《潮州图经》;宝庆三年(1227),郡守孙叔谨主持,请陈宗道编纂《(潮州)新图经》,端平二年(1235年),郡守叶观编《三阳志》、《续三阳志》。那时,蒙古铁骑,已经一次次呼啸南来,秋风落叶,乌云遮天,而一群忘我的潮州人,依然稳坐学宫宣圣庙里,心境泰然,面相安详,我行我素,一字一句,披沙沥金。

南宋绍兴二十年(1150),刘昉的《幼幼新书》,在潮州锓版,刊行全国。刘昉曾经“三帅潭州(今长沙),一临夔府(今奉节),遗爱在湖湘”。这位荆湖南路经略安抚使、龙图阁学士,看到了太多的小儿病患疾苦、幼年早夭,因而撰作此书。

一个性命,尚未绽放,即已凋残,这种悲剧,令人锥心疼痛。小儿抵抗力太弱,容易生病、感染,而当时世上,不但缺少儿科郎中,来把脉问诊,更要命的,是欠缺儿科全书,去指导救治医疗

菩萨心肠的刘昉,公事之余,孜孜不倦,不懈不怠,用了差不多10年的时间,多方搜集儿科方剂,潜心探究儿科医论,晚年,终于编纂成了这部儿科医学巨著。今人江育文主编的《中国儿科学》称赞该书:“内容详尽,取材广泛。是当时世界上内容最完备的儿科学专书”。

一部《幼幼新书》,共40卷,约155万字,分547门,内载医论1270则、药方7633首、灸法204条。这部医书传至日本,被视为至宝。直到今天,该书仍有着重要的医学价值,中医古籍出版社和人民卫生出版社,于1981年和1987年分别影印出版,成为了一份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

《幼幼新书》是家刻。那时候,东津刘家,迎来了擅柳体的书匠,擅雕版的工匠,他们从子城下的渡口,迎着朝阳,搭着晨渡,过江来到桃坑,仿佛参加庙会雅集。刘家的大厝,也不见得堂皇,只是风水好一点,坐西朝东,旭日常临,背后是大江南去,眼前则东湖潋滟,笔架山是侧靠,去临安的官道,从村前蜿蜒,经洗马桥,一路向东

书匠都是好功夫,一笔一钩,就像是字帖,七八个人按照分工,各写各的,对到一起,却像是一个人的笔迹;工匠也不含糊,十几个人操刀,雕出来的雕版,竟像一个人雕的,真令人啧啧称奇。

桃坑是水东的一个小山窝,有成片的桃林,疏疏落落。月从山后升将起来,映得树影幽幽,花香若有若无,晚上歇息的匠人们踏着小径,就在东湖边转着。

刘昉能够成就如此的传世巨著,绝非偶然。历史上,岭南一带,曾经是瘴疠流行的高危区,自宋太宗宋真宗几次颁赐《神医普救方》、《圣惠方》等给广南东路、广南西路诸州之后,潮州民间,亦开始重视医药和养生,并且人人自觉,蔚成风气。像宋仁宗时,吴复古的“安和”养生论,就得到了苏轼的赞许。潮州的一些巨贾之家、读书人家、士大夫之家,也喜欢抄藏秘方、验方,以备不时之需。坊间盛传的《刘氏家传方》,就是早年刘允带着刘昉抄集的一部著名的秘方、验方。

门外的桃林,落叶又长出新芽了,湖边的小径,草枯了又返青。《幼幼新书》由于工程浩大,费时日久,到书成38卷的时候,刘昉已卧病不起。后面的两卷,是由门生李庚主持完成,序文也出自李庚之手代笔。全书40卷锓版告竣,刘昉已经归仙,看不到了……

朱熹一生,只来过一次潮州,住进了同榜进士、兵部侍郎郑国翰的家。郑国翰在蓝田飞泉岭,有一处读书讲学的地方,取名澹轩,亦名览胜亭。这样一处清幽峭丽的绝佳林泉,让朱熹流连不走,心旌荡摇。一日游山归来,平常醉心学问,不大作诗的朱子,竟也诗性勃发,取来纸笔,作《飞泉岭》一首:

梯云石磜羊肠绕,转壑飞泉碧玉斜。

一路风烟春淡薄,数声鸡犬野人家。

诗写毕,看着手中的纸笔,索性又大书“落汉鸣泉”四个擘窠大字,郑国翰着人搭架,高镌于林下向阳石壁,至今仍存。

朱熹只到过潮州一回,但潮州人,却记得朱熹和他的学问。《三阳志·学校》所载的34种刻书,其中就有《朱文公论孟或问》、 《朱文公中庸辑录》、《北溪字义》。朱熹创“中和新说”,用理学的思想,来解释“四书”,对当时以及后世,影响何其巨大。他晚年的入室弟子、得意门生陈淳,世称“北溪先生”。朱熹在漳州曾对人说,“吾道喜得陈淳”。而陈淳的《北溪字义》,正是按照朱熹的理学观点,来诠释“四书”等儒家经典中的概念和范畴。这3种研究朱熹学派理学思想著作的刊行风靡,说明与朱熹同期,理学的学说,就已经在潮州传播,植入人心,一脉相传。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明代理学会在岭东盛行,桑浦山下,名家辈出,成为一方重镇。

刻书的兴盛,是文化事业蓬勃兴旺、薪火相传的标志。《三阳志·学校》不单详详细细地开列了现存34种潮版书的书名、版数,而且颇费心思地注明了各雕版的储藏地点:大字《韩文公集》并《考异》等19种,藏于子城郡治之内,这是官刻的书版;《朱文公论孟或问》等9种,藏于上水门街的郡学之内,这是郡学刻的书版;《濂溪大成集》等3种,藏于濂溪书院之内,这是书院刻的书版。这31种刻版,属于以前刻的旧版。

新刊刻的,有《元城刘忠定公集》、《春秋辨传》、《牟心斋读史诗古瀛丁集》,这3种新刊,未注明藏版地点。有学者点明,新版刻成于南宋,旧版则可能全部或者部分刻成于北宋,甚至五代、唐朝

算将下来,这34种书籍,还不包括刘昉新刻的《幼幼新书》。宋版书籍的范式,是每页9行,行21字,单页189字,每版2页对折,合起来378字;或者每页10行,行19字,单页190字,每版合计380字。《幼幼新书》40卷约155万字,锓版需4000余版,显然,10890版中不包括这些。还有,赵师、孙叔谨、叶观等修的几部志书,也不在34种书籍里面。

有宋一代,潮州的刻书,可谓成绩卓然,对此,《三阳志·书籍》、《永乐大典·潮州府·历代序文》,也都详加记载。然而,清末民国时期,广东学者、藏书家徐信符,却在他的《广东版片记略》中断言:“宋代雕刻以杭本为上,蜀本次之,福建为下,粤东寂然无闻”。这样的断言,似乎是有所疏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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