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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院景观:从山水到文献研究

时间:2023-10-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此可见,山水涵育的“风雅”,有赖于人力的维系,方能传承久远。(三)书院景观:自然山水的缩微版前文提到,与敷文、崇文书院相比,杭州紫阳书院具有地缘便利,但缺少湖山之美。这是就外部地理环境而言的,如果走进紫阳书院内部,则可以发现,院中景观也别有天地。王同辑《杭州三书院纪略》,收录过若干首。他为《紫阳书院课艺九集》作序,将院中景观与文章联系起来:城市而山林,肄业者诵读之暇,可以游息眺览,以发挥其性灵。

中国书院景观:从山水到文献研究

(一)士气与地气

扬州地理形势,如《广陵书院课艺》朱凤仪序所概括:“于星纪为斗牵牛分野,光气烛曜”,“当南北冲要,前临大江,后枕淮湖,左连沧溟,右跨蜀阜”。而这块土地上的文人学士,“类多雄秀瑰奇,惊耀天下,其地气然也”[208]。类似的表述,在其他课艺序言中也时有所见。苏州《正谊书院课选》陈銮序云:“吴中为人才渊薮,襟江枕海。灵岩诸峰,玲珑而突兀;三江五湖,沃荡乎其间。钟斯气者,类多奇秀高明之士。”[209]杭州《紫阳书院课艺五编》陈士杰序云:“浙东西山川雄秀,人文荟萃。而会垣左江右湖,浩瀚澄澈,南峰复高峙云表,相与映带其间。生其地者,类多瑰异英特之才。”[210]富阳《春江书院课艺》陈承澍序云:“余以辁才为富春长,观其山川雄伟,尤乐其多磊砢奇玮之士。”这些地方都是山川雄秀,士也奇伟。也有山川秀美,士也温雅的。铅山《鹅湖课士录》周兆熊序云:“铅之山轩轩而秀采,铅之水弥弥而清漪,灵淑之磅礴,郁积久矣。士生其间,英英翘楚,故其吐属,类多温文尔雅,有乡先辈风。”[211]总之,怎样的地气,就有怎样的士气。

与此相应,序者在勉励诸生时亦不忘提及山川。黄州经古书院以西学、时务为考课内容,诸生课艺汇刻为《黄州课士录》。周锡恩(1852—1900)序云:“吾黄山水清远,材俊彬蔚,飙兴云作,其在今乎!”[212]言语之间,颇见豪情。汉阳《晴川书院课艺》所收皆为《四书》文,知府钟谦钧(1805—1874)为之作序,提出更为远大的愿望:“冀学者勉植根柢,发为事业,而大显于时,且不仅以文章科第盛也。证以山川钟毓之灵,当必有起而副吾望者,则将以此编为之券也。”[213]杭州《紫阳书院课艺五编》亦是《四书》文课艺,巡抚陈士杰(1824—1893)在序中同样期许高远:“学者之所以自期,与余之所以厚期之者,正不但区区文艺已也。本经术以饰治,进文章而华国,坐言起行,且更有其大者远者。诸生其无域于制艺一途,而有负山川之钟毓,斯可已。”[214]证以山川钟毓,其眼界和格局自然阔大,不是制艺、科名所能限量。

(二)文章与山川

“文固山川之气所发现也。”[215]文章与山川,也同样存在对应关系。道光间张沄卿(1819—1883)曾经获睹上虞经正书院课艺,见“其前列者华而不靡,清而仍绮,窃叹斯邑文风之犹及于古也”。二十余年后他“视学此邦,岁科两试宁台诸郡,屡经是邑。见山环水抱,钟毓人文,经明行修,岂偶然哉!”[216]“岂偶然哉”的感慨,揭示的正是山水涵育文风的奇妙关联。

杭州崇文书院在湖之,风光甚佳,“多士肄业其中者,吸湖光,饮山渌,于举业外率工诗古文词”[217]。湖光山渌利于诗,本是常理。值得注意的是,它可能还利于制艺。《崇文书院课艺九集》叶赫崧骏序云:“崇文依山面湖,举凡风云变幻,林木幽奇,四时皆有其佳致。诸生游息其中,得乾坤之清气,发为宇宙之至文,不貌袭先正,而先正之口讲指画,如入其室而承其謦欬。”这里所谓“至文”,指的是八股文。可见山川有利于词赋,也有助于制艺。不仅如此,学术文章也可得江山之助。广州学海堂是清代汉学书院的代表,《学海堂集》阮元序云:

粤秀山峙广州城北,越王台故址也。山半石岩,古木荫翳。绿榕红棉,交柯接叶。辟莱数丈,学海堂启焉。珠江狮海,云涛飞泛于其前;三城万井,烟霭开阖于其下。茂林暑昃,先来天际之凉;高阑夕风,已生海上之月。六艺于此发其秀辉,百宝所集避其神采。洵文苑之丽区,儒林之古境也。诸生在此山堂,观览潮汐,“升高者赋其所能,观澜者得其为术,息焉游焉,不亦传之久而行之远欤”![218]

尤可注意者,课艺序言谈论这类问题,往往能注意到多重因素,而非简单的“山水决定论”。汉阳《晴川书院课艺》钟谦钧序云:“江汉之水发源于岷嶓,浩淼奔腾数千里而汇于大别。生其地者,得山川奇气,发为文章,宜有汪洋恣肆之观,而能探源乎经史,旁涉乎诸子百家,如江汉之能纳众流而朝宗于海也。”这说的是文章得力于山川,紧接着又说:“然尤赖乎国家作育涵濡,与乡先生之裁成。”[219]常熟《游文书院课艺》季念诒序云:“虞邑科名之盛,过于他境。固由山川之清淑,而士皆砥学砺行,更得良有司奖劝而扶植之,争自濯磨,蒸蒸日上,宜其储之素而发之光也。”[220]山川清淑、士子砥砺、官师培植,各方合力成就了文章、科名之盛。

单纯的江山之助,其作用力是有限的。宁乡《沩水校经堂课艺》廖树蘅序,开头就描述沩水源流和风光:

沩水发源于优钵昙花泉,地志所谓马头山,即其所也。行百余里,至百花潭,乌江南来会之十余里,绕治城而东,潴为玉潭。又七十余里,经沩口戍入湘。迂回澹荡,首尾亘二百余里,明漪见底。芳风藻川生其间者,类多比物荪荃,体尚风雅。自宋以来,作者接踵。(www.xing528.com)

接下来笔锋一转:“近稍替矣!盖自道咸以降,自朝著以至名都大邑,士多蔽于俗学,时人所谓‘高第之子,未窥六籍,已入翰林’是也。宁乡蕞尔邑,又何怪其然!”[221]“俗学”昌盛,名都大邑尚且如此,宁乡蕞尔小邑更难免俗。光绪年间沩水校经堂建成,课士以经史诗文。缀文之子,方渐以通经学古为重。由此可见,山水涵育的“风雅”,有赖于人力的维系,方能传承久远。

(三)书院景观:自然山水的缩微版

前文提到,与敷文、崇文书院相比,杭州紫阳书院具有地缘便利,但缺少湖山之美。这是就外部地理环境而言的,如果走进紫阳书院内部,则可以发现,院中景观也别有天地。书院始建于康熙年间,在吴山之麓,旧名紫阳别墅。时人描写其风光有云:“枕山面江,中有层楼。楼旁有池,池有泉水,清涟可爱。后有花厅,红绿参差,掩映阶砌。再折而北,又有石门天成。石径迂折,古木森阴,花香鸟语。饶山林之趣,而无城市之嚣。”[222]院中有螺泉、笔架峰、看潮台(阮元抚浙时改为观澜楼)等十二景,诗人到此多有题咏。王同辑《杭州三书院纪略》,收录过若干首。他为《紫阳书院课艺九集》作序,将院中景观与文章联系起来:

城市而山林,肄业者诵读之暇,可以游息眺览,以发挥其性灵。而其景之最胜者,曰螺泉,涓洁涟漪,可以状文思之泉涌也;曰春草池,微波潆洄,可以畅文机之生趣也;曰垂钓矶、笔架峰,奇石林立,可以状文气之突兀也。拾级而上,登其巅,观澜之楼渺矣,而其址自在。每当潮来,东望匹练浩瀚,如闻其声,可以状文势之涛翻而波谲也。平视万松岭,隔城烟如束带,群山蜿蜒,岚翠扑眉宇;俯视西湖,镜奁乍启,六桥烟柳,奔赴舄下,则又合湖山之美而兼有之矣。[223]

书院景观可以视作缩微版的自然山水。近观泉水涟漪、池波潆洄、奇石林立,远眺潮涨潮落,诸生的文思、文机、文气、文势,皆可从中获得启发,这是一种微型的“江山之助”。前人论制艺,也有以自然为喻的,但多从宏观的山水着眼。如清初俞长城谓:“戚价人藩,峭刻陡立,瞿塘之峡也;李石台来泰,雄浑浩荡,积石之门也;至于唐采臣德亮,突兀无端,万斛并涌,是其钱江之潮乎?”[224]像王同这样,将微型景观与制艺创作相联系的,并不多见。

薛时雨掌教江宁尊经书院期间,诸生为他在乌龙潭之阳构薛庐,筑永今堂。其地面山俯潭,景物明瑟。但因潭久不治,茭葑纵横,水浅盈寸。于是第二年,荡涤而疏浚之。其后又在潭西蛇山建诸葛忠武、陶靖节祠,杂莳梅竹松柏之属。既为胜境,春秋佳日,载酒从游者踵接。薛时雨在《尊经书院五集课艺》序中,简述了构筑、疏浚、种植之事,并告诸生曰:

今夫蹄涔之水,不足以资灌溉也。必去其障,通其流,然后原泉混混,渣滓去而清光来。文之洁净犹是也;今夫濯濯之山,不足以快登眺也,必葱茏而绿缛,幽秀而深邃,然后明靓淡冶之态,顷刻万变。文之藻采犹是也。诸生能知山水之乐,则文境当日进。由是而黄河泰岱,蔚为宇宙之大观,吾乌能测其所至哉![225]

在这里,不仅仅是文章得山水之助。潭水经疏浚而清洁,山林经培植而多姿,人参与了山水之美的形成。文之洁净和藻采与此相似,也离不开作者的劳动付出。同样是山水与文章的“物我合一”,薛时雨此说多了一层创作论的意味,突出了主体性。唐白居易《白苹洲五亭记》云:“大凡地有胜境,得人而后发;人有心匠,得物而后开。境心相遇,固有时耶?”[226]就书院课艺序言而言,“境心相遇”的理想状态,在官师对于肄业诸生满满的期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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