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税收制衡权力的利器

现代税收不能与传统税收等而视之

地球每天都在绕着太阳公转，同时还在自转。因之就有了自然界的时间和季节。同样，社会也是变动不居的，今天的事物和古代的事物，即便是同一概念，其内涵和外延也有很大不同。因此，我们对事物的认识，必须以变动的、发展的眼光看待，否则就会闹出类似刻舟求剑之类的笑话。

对税收的认识也应如此。税收是个古老的事物，至少在国家产生之日它就同时产生了。如果认真，可能税收的前身——劳役、实物，应该在氏族、部落时代就已经存在了。但因为和本文的主题无关，这里暂且不论。

如果以中国有国家的历史计算，自夏朝开始，税收至少已存在4000多年了“自虞夏时，贡赋备矣”（《史记·夏本纪》）。这期间，按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分期，中国至少已经历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四个历史阶段；而按西方史学家的社会分期，中国也已经历了渔猎采集社会、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三个历史阶段，正在向全球化时代的信息社会迈进。

无论是按生产关系分期还是按生产方式分期，税收都一如既往存在，但若细加辨析，不同时期的税收，其内涵和外延还是有着很大变化的，甚至可以说，除过为国家筹集公共收入这一基本功能外，其属性和外部特征都有了根本的改变。

可是，社会上的许多人对此缺乏自觉体认，往往还把现代税收与传统税收混为一谈。例如常有人说，税收就是“皇粮国税”，必须无条件向国家缴纳等等。如此认识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实践上都是有害的，不利于促进现代社会的税收、财政民主体制建设，更无法保障纳税人的权益。

鉴于此，我觉得有必要将现代社会的税收与传统社会税收的区别在这里做一番辨析，以利读者与时俱进地准确认识税收，从而更好地维护每个人作为纳税人的权益。

先说传统税收。

传统税收是与传统社会相适应的税收制度，其性质和特征都被传统社会所塑造和规定。所谓传统社会，指的是自国家产生以来，一直到工业社会出现前的历史阶段，即前面所说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阶段，或渔猎采集社会和农业社会阶段。传统社会的基本属性是：自然经济的、官僚权威的、人治的、缺乏社会福利的、乡村的、农业的、信仰思维流行的、一元化的一种社会形态。由于世界各国进入工业社会的时间不一致，因之各国的传统税收存在的时间也相应地有长有短。以中国为例，若以进入工业化阶段而论，应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并完成了大规模的工商企业所有制改造以后，但按已往史家的分期，则以1919年五四运动开始为标志，就看做已进入了现代社会。

传统社会国家的主权掌握在以君主为主体的统治集团手里，人民只是其臣民，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由于传统社会的统治者家国不分，税收的征收目的，既有为统治者家族使用的成分，也有为公共产品和服务买单的部分。其征收依据一是“君权神授”的宗教权威，二是对国家土地与人民的财产与人身的所有权。如“邦者，人君之辎重也”（韩非子）。“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荀子）。“九州之田，皆系于官”，“（百姓）身体发肤，尽归于圣育；衣服饮食，悉自于皇恩”（柳宗元）。可以说，传统社会，由于国民的财产和人身终极所有权都被统治者掌控，所以传统社会的国家是靠“国王的收入养活自己”。

传统社会的税收法律只是皇帝和统治阶级集团意志的体现，与现代法律必须代表最大多数人民意志的公共属性完全相反，当然也就谈不上公平、正义，人民处于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利的境地。

其征收对象主要是土地的出产和百姓的劳役；征收物前期以实物、劳役为主，后期增加了货币，三者并行。税率和税收负担因朝代及朝代的不同时期而异，一般是王朝前期较轻，后期则重。(www.xing528.com)

其财政分配，主要是用于维持军队和行政、司法机构的运行；少数用于公共产品，如江河的治理和赈灾恤贫。

其税收的征收与使用全过程都缺乏监督，可以说国民的财产及劳动被统治阶级予取予夺，人民始终处于被剥夺、被侵害、被污辱、被奴役的状态。

再说现代税收。

现代税收是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税收制度。其性质和特征不言而喻也被现代社会所塑造和规定。所谓现代社会，通常指的是工业社会，即以工业生产为经济主导成分的社会，是继农业社会或曰传统社会之后的社会发展阶段。一般认为现代社会具有以下特征：①以大机器的使用和无生命能源的消耗为核心的专业化社会，大生产占据了社会经济的主导地位；②科学技术发达，生产效率全面提高；③社会分化剧烈，社会分工精细；④社会流动性增强，业缘关系取代了血缘和地缘关系而成为人们社会关系的主要形式，个人发展机会和自主程度增多；⑤法治取代人治成为政治系统运行的基本方式，社会的民主化程度提高；⑥城市数量增加、规模扩大，农业人口的比重降低至半数以下；⑦交通运输工具和通讯联络手段发达，个人、群体、组织、区域、国家日趋开放；⑧人的思想观念更新，竞争意识和时间观念加强，崇尚科学、信服真理、追求变革成为人们的行为或价值取向。历史学家一般将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作为现代社会的起点。因为各国的国情不一，因此进入现代社会的时间也不一致。一般来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各国都不同程度地跨入了现代社会的门槛。但各国上层建筑的变革与生产力的变革速度并不同步，有先有后，不能一概而论但以大历史观去看，现代化乃世界潮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变革迟早都会发生。

现代社会的国家主权掌握在人民手中，即“主权在民”，共和国是这样绝大多数君主国也是君主立宪，君主只是名义上的国家象征，同样主权在民人民对自己的财产和劳动有了所有权。人民是现代国家的公民，他们通过委托代理的形式，选举自己信得过的人担任公职，因之国家的税收立法体现了人民的意志，税权掌握在人民手中。征税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税负控制在人民的负担之内和意愿之中。税收占国家收入的比例一般达到了90％以上，国家因此被称为税收国家，学界据此将其称之为人民主权国家因为是人民的钱维持着国家的运转。

其征税对象已从农业产品转移到工业产品和现代服务业方面，大多数国家逐渐取消了对农产品的税收。税制为流转税和所得税的双主体结构。征收物以货币为主；税率根据调控经济和调节收入的不同目标，而有所不同，但都控制在纳税人的负担之内，保证纳税人有尊严地生存和再生产的需求。

其财政分配较之传统社会范围有较大扩展，从“夜警政府”主要用于国防和治安，扩大至民生所需的方方面面，有些国家已建成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国家。当然，人民的税负也因此水涨船高，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人民自愿的基础之上。

同时，立法和公民团体以及媒体共同构成了对政府从税收征收到财政分配以及使用绩效的监督体系，保证税权和国民的福利不被滥用和浪费。

总之，传统税收和现代税收虽然都是税，但比较下来，却判若两人。因此，人们对税收不能望文生义，一定要分清不同时期的税收，方能对其予以正确的理解，并以不同态度看待它和要求它。

下面，用表格的形式将两者的差异罗列，供读者准确认识两者的面貌。

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