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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艺术起源传说的比较研究

时间:2023-04-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表演艺术起源传说的比较研究——以古代汉文献和云南民间传说为参照系一、引言1.艺术起源的研究是关乎艺术本体及其早期形态的研究,这一课题历来为学人所重,曾产生过许多成果。3.本文的任务就是对云南民族表演艺术样式的起源传说进行分类,同时与古代汉文献进行比较研究,以期获得一个规律性的认识。

表演艺术起源传说的比较研究

表演艺术起源传说的比较研究——以古代汉文献和云南民间传说为参照系

一、引  言

1.艺术起源的研究是关乎艺术本体及其早期形态的研究,这一课题历来为学人所重,曾产生过许多成果。关于艺术起源——包括表演艺术的起源——的研究,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中是以“劳动说”为中心的,在当时的条件下,人们众口一词,鲜有异议。而在近二十年中,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也得到为数不少的学者的重视,与之相关的论述俯拾即是。当然,这两种学说可以解释一些艺术样式的本原状态,因而有其合理性和科学性,但是由于艺术样式的丰富性与复杂性,决定了它们的形态和起源不可能是单一的,机械的。

2.以各种形态出现的戏剧以及其他表演艺术样式,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自它发生以来,就在人类的生活生产以及政治行为中发展着、生存着,始终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中国如此,外国亦如此,各民族、各人种也莫不如此,因而对表演艺术的发生进行研究就具备了一种普遍的意义。

然而,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各种表演艺术在其起源时的状态并未被记录下来,或者说,被记录下来的仅只是某种观念和口碑资料,如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等。我们认为,以云南的情形来说明这一点是适宜的。因为云南民族民间至今存见的表演艺术样式特别丰富,与这些表演艺术起源发生的传说一直在民间口耳相传着。

3.本文的任务就是对云南民族表演艺术样式的起源传说进行分类,同时与古代汉文献进行比较研究,以期获得一个规律性的认识。说到古代汉文献有关艺术起源的记载,其实也有相当多的传说成分,只不过这些传说在古代就已被文字记录罢了,如有关傩的起源,夏后启从天上获得了乐舞,夔作乐等都是传说。特别是在夏商之前的时期,史学界习称为传说时代,而传说时代的艺术起源资料似乎比其后更为丰富。为了使问题明晰,某些切近史实的艺术起源记载也将列入比较的范畴

二、表演艺术起源传说的分类概述

中华民族有关表演艺术起源的传说异常丰富,几乎每一个民族都有这样的口传资料。为了使问题清晰一些,我们将这些传说依其文化形式作一个大体的分类:(一)神话类,其中包括神授传说和图腾传说。(二)史诗类,此类主要是民族历史上有关部族存亡、迁徙以及重大战争的传说。(三)巫术类,此类的主要内容是驱邪巫术,有关丧葬的巫术亦归于其中。(四)摹仿类,指那些根据自然界的某些事物摹仿而生成的表演艺术形式。

兹分述如下:

(一)神话类

据《韩非子·十过》载,黄帝曾在泰山“大合鬼神”。其间,“蚩尤在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螣蛇伏地,凤凰覆上”,师旷以此作为“清角”之音。晋平公自诩“好音”,固请师旷表演。岂料,“一奏而有玄云从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室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中原傩也与神灵相关,据《轩辕本纪》载,“东海有度索山……山有神荼郁垒神,能御凶鬼,为百姓除患,制驱傩之礼以象之。”《山海经》亦有类似描述。

在《尚书·舜典》中有一段被广为征引的文字,说帝命乐官夔典乐,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这个“夔”在其他文献里又被描绘为只有一只脚的怪兽。在有关黄帝与蚩尤作战的传说中,它被黄帝剥了皮,做成了一面“声闻五百里”的大鼓。显然,这个乐官仍是神话传说中的形象。

到了夏代,中国第一个封建君主夏后启(又作夏后开)从天上得到了乐舞,《山海经·大荒西经》云,“夏后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九歌》以下,于大乐之野舞《九代》”。这是神授艺术的一个典型例子。

农神崇拜是农耕文化的产物,早在《诗经》中就有关于农神祭祀的内容,如《小雅·甫田》中所言:“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毛传曰:“田祖,先啬也。”先啬即是最早进行农耕的人,后来被农人奉为农神。在以农神祭祀为内容的表演中,最著名的就是“天子大蜡八”,也简称为蜡祭。

据《礼记·郊特牲》载:

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及邮表辍,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祭坊与水庸,事也。曰:“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皮弁素服而祭:素服,以送终也;葛带榛杖,丧杀也。蜡之祭,仁之至义之尽也。黄衣黄冠而祭,息田夫也。野夫黄冠;黄冠,草服也。

大罗氏,天子之掌鸟兽者也,诸侯贡属焉。草笠而至,尊野服也。罗氏致鹿与女,而诏客告也,以戒诸侯曰:“好田好女者亡其国;天子树瓜华,不敛之种也。”

文章大意是:

天子举行的蜡祭中要祭八种神灵。蜡的创始者是尧(又说是神农氏)。这八个神灵是先啬、司啬、司农、邮表辍、猫虎、坊、水庸、昆虫。所谓“蜡”就是请神灵来享受人间的祭献。古代的仁人君子,受到恩赐是必定报答的。为什么要迎猫呢?因为它吃田鼠。为什么要迎虎呢?因为它吃那些糟蹋庄稼的野猪……祭其他的神也是为了酬谢它们对农业的贡献或请其不要伤害农作物。所以,蜡是一种仁至义尽的活动。参加蜡祭的人员均着素服,这是对神灵和农夫表示尊重。蜡祭中有一个名叫大罗氏的人,他为天子掌管鸟兽之事,并且代天子接受诸侯们的贡品。他向众人展示猎物和美女,告诫诸侯们说:喜好畋猎和女色的人必定会亡国。你们要以天子为榜样,不贪婪,不与百姓争夺利益……

据《礼记·杂记》载,某日孔子和他的弟子子贡观看了一次“蜡祭”。回来后,孔子问道:“赐也,乐乎?”子贡回答说:“一国之人皆若狂,赐也未知其乐。”孔子听了便说:“百日之蜡,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他还从蜡祭现象中生发出“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的治国思想。在《孔子家语》中又作“百日之劳,一日之乐”。其实意思是一样的:人们终年劳累,利用一年一度的“蜡祭”来享受生活的膏泽,尽情地欢乐一番是理所当然的。

在云南民族民间,神话类的艺术起源传说也不少。

楚雄双柏县小麦地冲彝族“跳虎节”有虎图腾、虎创世、人虎变化等传说。[1]

楚雄州楚雄市左峨村彝族汉族“耍麒麟”:传说一头母牛生下一只怪物(麒麟),危害村民,后来观音显圣将其制服,村民于是作麒麟像供奉于庙中,用“耍麒麟”这一形式来纪念之。俗谚云:“三年不请灯,牛死马遭瘟。”[2]

曲靖市茨营区红土墙乡等彝村彝族“确比舞”:传说金狗星下凡与一彝族姑娘结婚,生有三子。死后,三个儿子对葬礼见解不一,致使尸体生蛆,招来许多乌鸦。三人口呼“哎哈依”驱之,遂为此舞。[3]

红河建水等地的创世史诗记彝族歌舞之起源云:帝王的三个女儿历尽艰苦,寻找到舞树、歌树,采到了歌花、舞花。自此,人间始有歌舞。歌树、舞树由歌神、舞神守护。[4]

思茅地区江城县国庆区阿渣寨、博别寨等地彝族“七姑娘舞”:传说天上七仙女曾下凡与民同乐,于是人们扮演七姑娘跳舞。有“与仙女同乐”的意思。每逢正月十五、十六日上演,男扮女装,全寨观看,猜测舞者是谁。[5]

彝族阿细人唱歌:昆明市路南县的阿诗玛传说中曰:阿诗玛有同胞哥哥名叫阿沙,在战胜了热布巴拉以后,“到天上学习唱歌去了”。[6]

红河州元阳、红河、绿春、金平、建水、石屏等县彝族尼苏人“舞蹈起源之歌”:传说人类舞蹈是向鸟王猫头鹰进奉三七(一种参科中药)后,以禽鸟为师学会的。[7]

云南傣族地区“孔雀舞”:传说佛祖作摆时,有一对人面多脚的动物跳起舞来,于是人类仿之,是为孔雀舞的起源。[8]

玉溪地区元江县大水平区水傣、花傣地区傣族“狮子舞”:传说狮子为百兽之王,因而产生了舞狮。每年花街、春节期间表演,预祝丰收。[9]

红河州哈尼族地区“白鹇舞”:源于白鹇衔救命草救活一个十五岁姑娘的传说。[10]

丽江地区宁蒗县普米族居住地“打跳”:传说有二,一为一普米青年到天宫盗取到火种,人们遂以打跳纪念之;二为火与狗消灭妖魔后的庆贺舞蹈。[11]

曲靖地区师宗县瑶族“木鼓舞”:传说为纪念祖先“盘王”而舞蹈。[12]

文山州富宁县等地瑶族“盘王节歌舞”:源于有关神犬盘瓠的传说。[13]

德宏州景颇族地区“目脑纵歌”:传说人类原来不会舞蹈。鸟雀从太阳神处学会了歌舞,景颇族先民又从鸟雀那里学会了歌舞。[14]

红河州泸西县子午街铺区彝族撒尼人“竹马驮我上月宫”:传说一个名叫诗囡的撒尼姑娘首先跳竹马舞,一日乘竹马飞上月宫。[15]

文山州西畴、麻栗坡、广南等县汉族“梓潼戏”:传说唐肃宗时状元陈子春一家的悲欢离合,与中原“梓潼帝君为张亚子”的说法不同。[16]

纳西族“鹰舞”:丽江地区纳西族传说,神鹰曾几次搭救人类祖先的,称为“神鹰神话”,属“东巴舞蹈”。[17]

(二)史诗类

所谓史诗类,系指某种表演艺术是对历史上某一英雄或某事件的艺术再现。据中原文献所载,我们可以举出不少的例证。

《帝王世纪》曰:“诸侯有苗氏,处南蛮而不服。尧克之于丹水之浦,乃以尹寿、许由为师。命伯夔放(仿)山川豀溪谷之音,作乐《大章》,天下大和。”

《轩辕本纪》曰:“诸侯有不从者,帝皆率而征之,凡五十二战。天下大定,帝以伐叛之功,始令岐伯车乐鼓吹,谓之‘箫铙歌’,以为军之警卫。‘罔鼓曲’、‘灵夔吼’、‘雕鸱争’、‘石坠崖’、‘玄云朱鹭’等曲,所以扬武也,谓之凯歌。”

先秦时代的天子之乐是一个特殊的艺术级别,也是最高的级别。《礼记·祭统》曰:“升歌《清庙》,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乐。”孔颖达疏《礼记·郊特牲》云:“天祭宗庙,舞《大武》,则王亲在舞位,执朱干、玉斧,以象武王。”

何为“以象武王”?不仅是“执干戚玉斧”,还要表演得像。可以引为佐证的是,《祭统》亦云:“及入舞,君执干戚就舞位。君为东上,冕而总干,率其君臣以乐皇尸。”也就是说,周代之宗庙祭祀,天子须披挂整齐,“以象武王”。若在太庙之中,情形就更为复杂一些。《礼记·明堂位》云:

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大庙……升歌《清庙》,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积,裼而舞《大夏》。《昧》,东夷之乐也。《任》,南蛮之乐也。纳蛮夷之乐于大庙,言广鲁于天下也。

所谓的“禘”,即是五年一次的大祭。自周公始,“升歌《清庙》”即成为宗庙祭祀乐舞的代称,《大武》或《武》成为歌颂先王先公卓越功勋的同义语。《礼记·祭统》云:“夫祭有三重焉:献之属莫重于祼,声莫重于‘升歌’,舞莫重于《武·宿夜》。”祼系指天子以酒祭奠祖先的献礼。《武·宿夜》是《大武》的一节,表现武王伐纣的部队“至于商郊,停止宿夜,士卒皆欢乐歌舞以待旦”(《尚书大传》卷二)的情形。

在表演《武》之“六成”时,则是完全形态上的戏剧演出。《礼记·乐记》载孔子论《武》云:“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孔颖达疏《乐记》云:

成者,舞之一终也。《武》舞为六表,而东西列之。其在西者,自南而北;其在东者,自北而南。始而北出者,自西之第一表至西之第二表,象武王始出伐纣,至孟津而大会诸侯也。纣都朝歌,在周之东北,故曰“北出”。再成而灭商者,自西之第二至西之第三表,象武王渡河,至牧野而克商也。三成而南者,自西之第三表至东之第一表,象武王既克商,而旋师南向也。南国,谓青、兖二州之诸侯,在纣都之南,未服于周者也。四成而南国是疆者,自东之第一表至东之第二表,象旋师而因定南国之未服者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者,自东之第二表至东之第三表,象天下既定,而周公、召公分陕而治也。六成复缀,以崇天子者,自东之第三表复归于西之第一表,象周公、召公既成治功,而归其功于天子,以尊崇之。

在《武》之成中,包括了“武王伐纣”、“武王渡河”、“武王克商”、“周召之治”等戏剧情节,如此规模宏大的祭祀,实非宗庙莫属。上文所谓的一“表”,可以视为后世戏剧的一场(幕)。而“六表”俱全,则是完整的一出(部)。

说到武王伐纣,还有一段趣事。《华阳国志·巴志》载:

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殷人倒戈。故世称之曰“武王伐纣,前歌后舞”也。

到了汉代,“巴师”的后人称为人,刘邦在平定三秦后,招募了一批人为前锋,这些人如其先祖一样,作战英勇,又好歌舞。于是,刘邦命乐工摹仿他们的乐舞创制出一种表演艺术,因人居于巴山渝水一带,这种艺术就称为“巴渝舞”了。

唐代著名的《兰陵王》(又称“大面”或“代面”),也具有史诗的性质。据《旧唐书·音乐志》载:

代面出于北齐: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

《北齐书·兰陵王孝瓘传》载之尤详:

芒山之败,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之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

也就是说,头戴面具的兰陵王,连自己人也认不出他来。

在云南,类似的表演艺术样式也是俯拾皆是。

大理州巍山县彝族“打歌”:传说历史上彝族与傈僳族人打仗,兵败被困于山头,于是点起篝火歌舞打跳,为疑兵之计取胜。另有传说云:打歌与诸葛亮南征时“七擒孟获”有关。[18]玉溪地区新平、元江县彝族腊鲁人“腊鲁跳笙”是传说腊鲁人在部落战争中被围,燃火打跳,使敌方数不清人数而退兵,所以也被称为“太平舞”。[19]

玉溪地区新平县前进乡磨皮大寨彝族“磨皮花鼓”:传说彝族先人曾有过一次重大的战役,此样式即纪念先人的战争,在表演中模拟战斗。[20]

玉溪地区元江县哈尼族“牛皮鼓舞”的传说是:古时哈尼族先民被敌人围困,于是蒙皮为鼓,击鼓、化妆突围。化妆突围一节,与哈尼族涅面的习俗有关。[21]

楚雄州吕合镇与牟定县交界的新庄、新地村甘田一带的彝族“左脚舞”亦传说部落战争时,年轻人阿罗和阿莉用计谋引开敌人而牺牲。人们以舞纪念之,在舞蹈中以“阿罗阿莉罗”为衬词。[22]

文山地区的壮族“纸马舞”传说为宋代王三姐布纸马阵挫败了交趾人劫寨的阴谋。[23]

思茅地区拉祜族苦聪人聚居地的拉祜族苦聪人“打跳歌舞”传说为:战争中寨子被围,一个名叫弦凤主的苦聪人出妙计,村人团圜而歌舞,使敌人弄不清兵力而退兵。[24]

楚雄州武定县苗族芦笙舞”的传说是:古时苗民嗜酒,为敌人所包围,唯一人未醉,围火吹芦笙而舞,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其后,苗民逃向南方,为彝族女土司收留,芦笙舞得以传下。[25]

大理州大理坝区白族“跳七姑娘”:相传南诏时有莽氏人家生十兄妹,武艺高强,参加“白衣没命军”,后阵亡。角色有莽三哥、七姐妹。[26]

红河州石屏县哨冲乡的彝族“德培好”源于民族英雄阿龙的传说,又称“祭大龙”,十二年举行一次。[27]

玉溪地区元江县彝族“龙作舞”的传说是:古时某年五月初五,人们合力消灭了害虫,以此舞纪之,又称“跳庄稼”。[28]

楚雄市东华区等地的彝族汉族“大王操兵”传说源于三国时期陈泰搬兵的故事,陈泰至羌王处搬兵,羌王命兵士操练以显示武力。在1946年的演出中,还有杨宗保与穆桂英这两个角色,当地人认为此二人也是彝族。[29]

红河州绿春县彝族“鼓舞”的传说为远古时人人耳聋,天地混沌一片,人类将亡,老人们提议闹鼓。从此人类得救。闹鼓之夜,人人化妆,有面具,且女扮男装。上演时间历时一个月左右。[30]

保山地区汉族“香童戏”的起源的传说是祭祀五郎菩萨。五郎菩隆据传为诸葛亮南征时所杀,后又被封为神的。[31]

大理州大理市白族“接金姑”:关于金姑的传说,最为通行的一种是,金姑为白王张乐进求之女,一贯爱民如子。一日出猎,在苍山迷途,为一个彝族猎手所救,此猎手即为蒙细奴罗。金姑为报救命之恩,遂嫁细奴罗为妻。后来,张乐进求将王位禅让于细奴罗,由是白族统治集团成为彝族统治集团。[32]

文山州马关县壮族“铜鼓舞”:相传一老人用铜锅制服妖魔和洪水,又将铜锅改制成铜鼓。文山州马关县沙尾冲一带壮族“铜鼓舞”则传说铜鼓是“有生命的神灵”、“长翅膀的天神”。铜鼓飞到哪里,哪里就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铜鼓常常挎着刀箭,骑着“飞龙马”巡视山河。[33]

文山州壮族“牛头舞”的传说是:一只神奇的白牛救助农民起义首领勒勇引水救旱,勒勇举牛头模仿神牛的各种动作而成。[34]

楚雄州双柏县雨龙乡彝族“大锣笙”:传说一罗武(彝族支系)姑娘为避免各部落械斗而蹈火自尽,化为一只喜鹊而去,于是人们在火把节之时以“大锣笙”来纪念她。[35]

文山州马关、西畴、广南等地壮族“弄娅歪”:据传为纪念祖先战胜牛魔王的业绩,传说还有牛驮人渡江逃命的内容。又称“牛头舞”。[36]

思茅地区普洱县拉祜族“跳歌”的传说是,1.两寨联合抗敌,歌舞以壮声威;2.先民由青藏高原南迁时,以歌舞御寒;3.源于三国徐庶的故事,跳歌时的口号为:“徐庶走遥,阿叔(刘备)则瞧。”[37]

西双版纳州基诺族“厄扯国”:天下洪水之时,有么赫、么妞兄妹于鼓中得生,大水退去以后,兄妹成婚,再传人种。本舞最早由巫师白腊泡所跳,故又称“白腊泡厄扯国”。[38]

曲靖地区马龙县苗族“芦笙舞”的传说有二:1.远古时“舜伐三苗”,苗民以芦笙作为号角;2.吹奏以吓跑野兽。[39]

怒江州兰坪县共兴村白族拉玛人“怀日往”:传说“吴三桂”与“马三宝”兵败西逃,遇“金宫娘娘”点化,发现卤井、造福乡民,于是人们举盛大的祭祀表演来纪念他们。[40]

(三)巫术类

所谓巫术,系指通过一些有规则的操作(包括动作、声音及装扮等),来改变或干扰事物结果的行为。

在中原,最为著名的巫术表演是驱傩以及驱傩的神将方相氏。方相氏的出现甚早,据《轩辕本纪》载为传说时代:

(黄)帝周游时,元妃嫘祖死于道,帝祭之,以为祖神。令次妃嫫母监护于道,以时祭之。因以嫫母为方相氏。

所以,方相氏之职,首先是与丧葬相关联的。《周礼·夏官·叙官》亦有方相之官:“方相氏,狂夫四人。”郑玄注云:“方相,犹言放想,可畏怖之貌。”“方相氏狂夫四人”者,亦武士之类。孔颖达疏引服虔云:“方相之士,蒙玄衣朱裳,主索室中逐疫。号之为狂夫。”至周代,方相氏的职能中又增加了宫室驱邪的内容。而在丧葬方面的功能仍然保留着。关于这一点,《周礼·夏官·方相氏》云:

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大丧,先柩,及墓,入圹,以戈击四隅,驱方良。

郑玄注云:“蒙,冒也;冒熊皮者以惊疫疠之鬼,如今魌头也。时难,四时作方相氏以难却凶恶也。《月令》:‘冬季,命国难,索廋疫也。’方良,罔两也。”“方相”之名,最早亦见于商代甲骨卜辞中,而卜辞中至今却未见“傩”及其本字“难”。故此,可以认为方相氏早于傩,先有戴头驱邪的方相氏,后有以方相氏为神将进行宫室驱邪或逐疫的傩。道教兴起以后,曾出现过规模宏大的造神运动,自先秦老聃至小庙土神,无不吸纳。据《绘图三教搜神大全》“开路神君”条载:

开路神君,乃是《周礼》之方相氏是也……俗名险道神,一名阡陌将军,一名开路神君。神君身长丈余,头广三尺,发长三尺五寸,须赤面蓝。头戴束发金冠,身穿红战袍,脚穿皂皮靴。左手执玉印,右手执方天画戟。

《周礼》中的方相氏只是一个下级军职,在道教的加工下,成了一个“神君”。无疑,提高驱邪勇士的地位和威力,对于逐除活动是有益的。

再来看以方相为神将的上古大傩。

所谓傩,又称驱傩。其意义有三,最主要的意义是指产生于先秦流传至今的一种驱邪仪式。最初,主要用于墓圹和宫室驱邪。意义之二为驱傩面具,《太平御览》卷五三○引《礼纬》曰:“高阳有三子,生而亡去,为疫鬼。一居江水中为疟;一居宫室区隅中,善惊小儿。于是以正岁十二月命祀官持傩以索室中而驱疫鬼。”引文中祀官“持傩”以驱疫的“傩”即是驱傩面具。第三种意义是节度。《诗经·卫风·竹竿》云:“巧笑之傞,佩玉之傩。”《毛传》释傩为“行有节度”,与驱傩之傩有异。

据载,傩发生在传说时代。例如《轩辕本纪》曰:

东海有度索山,或曰度朔山,有神荼郁垒神,能御凶鬼,为百姓除患,(黄帝)制驱傩之礼以象之。

《太平御览》卷五三○引《礼记外传》曰:

方相氏之官,岁有三时率领群隶,驱索疠疫之气于宫室之中。亦攘送之义也。天以一气化万物,五帝各行其德。余气留滞,则伤后,时谓之不和而灾疫兴焉。

傩的主要功能及其戏剧化的形态还是在逐除方面。根据资料,先秦傩戏的基本情形是:

担任方相氏的四个武士,披着熊皮,身穿黑衣红裳,面上戴着四目面具,手中拿着戈与盾,率众(百隶、侲子)以驱傩。宫室驱傩时,他们与疫鬼进行搏斗,将疫鬼逋出门外。大丧之日,方相氏全副武装地走在灵柩前方以为开路,至下葬的墓圹时,他们在圹中用武器击打四个角落,将好食死人肝脑的方良(罔象、魍魉)驱除,以保证死者灵魂的安宁。

在这一过程中,有角色,有后世戏剧所重视的冲突,有服饰、道具和面具,更不乏表演的过程。为数不少的学者认为傩是中国早期戏剧之一种。(www.xing528.com)

在商代,傩的最初也许是皇权的专利,如《周礼》所说“天子乃傩”、“国傩”、“有司大傩”等,但是逐除毕竟是各个阶层都必须进行的活动,所以至迟在春秋时,傩就走出了宫廷,进入了民间。《论语》载所谓“乡人傩”即是证明。《太平御览》卷五三○引《礼记外传》曰:“大傩者,贵贱至于邑里,皆得驱疫。”虽然最隆重的仍是宫廷大傩,但它终究进入了寻常百姓之间,使傩与傩戏出现了一个千姿百态的繁荣局面。尤其是以“乡人傩”为代表的民间傩,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渐次与民族民间的风土艺术、民族传统、巫道信仰等互相融合,在驱邪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表演和娱乐的成分,成为一个丰富的傩戏聚落。在中国西南地区,至今尚有各种形态的傩戏上百种。它们或称为“傩愿戏”、“冲傩戏”,或称为“香堂戏”、“香火戏”,其实都是先秦大傩在民间的变体。在西南民族民间,还有为数不少的逐除戏剧,这些戏剧样式,未必是傩的传播结果而是本民族逐除祸祟的必然反映。

曲靖地区彝族“撵鸦蹉蛆舞”:主要动作是哄赶乌鸦,用脚蹉死地上的蛆虫,传说此舞是为了保护树葬之尸。宣威县的传说则是为保护孟获爱妾之尸。[41]

文山壮族“驱鬼舞”:出殡时所演,有武术舞护送,传为改腹葬为土葬后,保护尸体不被抢劫。传说此支系即历史上的“斫头罗罗”。[42]

文山州壮族“跳纸马”:一壮族老人死后,其女儿扎纸马送丧,让父在阴间有马作为脚力,传为美谈,人们仿效而舞之。有的地方还扎纸牛、纸房送丧,表演时有两个小丑引舞。[43]

怒江州兰坪县河西乡、通甸乡一带普米族“醒鹰蹉”:传说一老人丧子,至阴间寻找。岂知儿子的鬼魂回阳间杀了代父的草人,于是举行“璀凯”。“醒鹰蹉”为“璀凯”的一部分,意为“撵鬼舞”或“压土舞”,女人不得参与。[44]

丽江地区纳西族“阿热热”:传说以此舞震慑和驱赶一种食尸的“热鬼”。[45]

文山州麻栗坡县福田村瑶族(蓝靛瑶)“龙虫舞”:俗信以为人死后灵魂在地狱受苦,须得二龙虫救助方可上天。[46]

曲靖地区罗平县布依族“高跷舞”:传说山上“野人”跟着出丧队伍,盗食尸体。为保护死者,由人装扮成猴子去缠住“野人”玩耍,使其不知下葬所在。[47]

(四)摹仿类

《吕氏春秋·古乐》曰:

帝颛顼好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帝乃令鼍先为乐倡,鼍乃偃寝,以其尾鼓其腹,其音英英。

所谓“效八风”即是师法自然而成乐。无独有偶,《国语·郑语》也说:“虞幕能听协风,以成乐物生(性)也。”所谓“协风”系指和风。

关于摹仿类的艺术生成,更为知名的就是“优孟衣冠”了。

据《史记·滑稽列传》载,事情的由来是:楚相孙叔敖,生前即已发现优孟是一个贤人,于是“善待之”。他在谢世前嘱其子曰:“我死,汝必贫困。若往见优孟,言:‘我孙叔敖之子也。’”孙之子依言而行。于是优孟“为孙叔敖衣冠,抵掌谈语,岁余,像孙叔敖,楚王左右不能别也”,此后即产生了中国戏剧史上著名的戏剧演出:

庄王置酒,优孟前为寿。庄王大惊,以为孙叔敖复生也。欲以为相,优孟曰:“请归与妇计之,三日而为相。”庄王许之。三日后,优孟复来。王曰:“妇言谓何?”孟曰:“妇言慎无为,楚相不足为也。如孙叔敖之为楚相,尽忠为廉以治楚,楚王得以霸。今死,其子无立锥之地,贫困负薪以自饮食。必如孙叔敖,不如自杀!’”

从以上的史料中,至少可以看到这样的戏剧事实:优孟穿上了孙叔敖的衣服,“抵掌谈语”,摹仿、练习孙叔敖的言谈情态以“象孙叔敖”。而后,又以这样的身份进入戏剧表演的场所,其结果是“庄王大惊”,“以为孙叔敖复生也”。优孟在装扮孙叔敖的同时,还有一段精彩的歌唱:

山居耕田苦,难以得食。起而为吏,身贪鄙者余财,不顾耻辱,身死家室富。又恐受赇枉法,为奸触大罪,身死而家灭。贪吏安可为也?念为廉吏,奉法守职,竟死不敢为非,廉吏安可为也?楚相孙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穷困,负薪而食,不足为也!

至此,不难看出,优孟在“抵掌谈语”的同时,还进行了戏剧的文学创作。在以上被习称为“摇头而歌”的段落里,显示出有所准备的意向。

红河州弥勒县彝族阿细人“阿细跳乐”的传说是:天上犀牛神下凡,角撞石而起火,阿细人跳跃救火。后以跳乐以纪念,用舞蹈动作摹仿救火的过程。昆明市石林县亦流行。[48]

楚雄州牟定县彝族“三跺脚”:传说潭中有恶龙作怪,人们以火烧之并填平龙潭,以“三跺脚”踩实填土,使恶龙不再为害。此亦火把节来历传说的一种。[49]

红河州建水县哈尼族“芒鼓舞”:相传远古时某次击皮鼓以召集众人,野兽反而聚拢来,使狩猎大丰。[50]

怒江州兰坪县傈僳族模拟舞,源于人类早期游牧、生产、动物崇拜和狩猎生活。以琵琶、竹笛等伴奏,场地、人数不限,又称“禽兽舞”。[51]

文山州壮族“手巾舞”的起源,传说是一名叫龙娜的姑娘模仿动物和劳动而成,其中有劳作和生活的内容。[52]

木鼓是云南佤族的圣器和乐器,民间有木鼓舞表演。笔者在云南西盟佤山考察时,收集到两则有关木鼓起源的传说:一则是一位佤族妇女与养子通奸致病,魔巴让其丈夫模仿女阴制成木鼓。另一则是一位佤族妇女在山上为熊所追,奔逃中碰响一棵空心树,熊听到响声便逃走了,于是人们模仿空心树制成了木鼓。然而,与第一则传说相同,木鼓槽必须凿成女阴的样子才能敲响。

三、表演艺术起源传说的比较研究

1.通过以上资料的胪列,我们可以获得这样一个印象:古代汉文献所载资料与云南民间口头传说有着明显的一致性。所谓一致性,就意味着不分民族、地域,在表演艺术起源的认识上是有其规律性的,在神话、史诗、巫术以及摹仿这四个类别中都可以找到丰富的例证。尤其是史诗类传说,因与民族史、部落战争史密切相关,所以资料最为丰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传说也是历史的变形反映,其价值就殊不可忽。出人意料的是,在近年大行其道的“摹仿说”的范围里,资料却少于其他类种。

自先秦后期的“庄入滇”始,云南就与中原有了时断时续的文化交流,云南的某些表演艺术与汉文化的传入是相关联的。但是,在云南民族地区的艺术传说中,凡出现与中原有关的内容,均已经过改造,出现了变异。如楚雄“大王操兵”的传说认为杨宗保和穆桂英是彝族人,兰坪的“拜日往”认为“吴三桂”与“郑和”(“马三宝”)成了发现卤井的英雄,思茅地区拉祜族“跳歌”也与三国时的刘备、徐庶有关。商周大傩的民间形式在云南也有保留,甚至在中原早已消逝的“方相氏”在云南傩类戏剧中仍可以发现,如在昭通地区的“端公戏”中就有《方相砍路》的剧目。

无论如何,中原汉民族与云南民族在表演艺术起源观念上的一致是显而易见的。这一结果令人鼓舞,这也是本论文首要的学术目的。

2.在一致性的前提下,古代汉文献与云南民族民间在艺术起源的问题上又各有特点。这种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汉文献所存表演艺术起源的资料,有其明确的时代(姑将传说时代也看作信史),而云南民族民间的传说在这一点上较为模糊。

其二,云南较之于中原,其艺术起源传说更富于地域色彩,如图腾传说、动物传说等在其他地区为罕见。红河州彝族支系尼苏人“舞蹈起源之歌”认为人类是向鸟王猫头鹰进奉三七后,以禽鸟为师学会了舞蹈。三七是参科植物,著名药材,又称“小人参”、“金不换”等,作为一种重要的经济作物,是云南滇西南地区重要的经济作物。其三,在文化意蕴上,汉文献资料比较单一、明晰,而云南民间传说的情形则要复杂得多。

由于独特的人文、自然、历史条件,使云南民族文化长期处于一个封闭的状态中。尤其是在漫长的封建时代,各种民族艺术呈自在状态,缺乏保护和发掘,更谈不上研究、整理。如此,就出现了这样的一种文化奇观:一方面在云南这块土地上保存了大量具有原初形态的艺术样式;而另一方面,这些保存下来的文化财富又往往是层层累加、呈杂糅堆积状。代表各种时代、各种宗教观念、各种信仰崇拜的艺术形式互相缠绕、交叉显现,很难用时间的维度将它们梳理清楚。事实上,一个民族或一个地域的艺术存见,常常会出现现代艺术与原始艺术并存、本土艺术与传播艺术交融的现象,甚至在某一民族的演出样式中,同时蕴含着几种不同的文化积淀。

仅以云南彝族的表演艺术来说,文山“围猎戏”和鹤庆“初三节”带有明显的狩猎时代之特征;双柏“跳虎节”和南涧“十二神兽舞”的文化品格是以母系氏族时期的图腾信仰为主要特征的,同时又带有祖先崇拜的印迹;双柏“余莫拉格舍”、易门“跳哑巴”、麻栗坡“驱鬼舞”以及绿春“鼓舞”的内在精神与中原远古时期的“驱傩”相一致;巍山“打歌”、禄丰“大刀舞”和新平“磨皮花鼓”则与秦汉间的“蚩尤戏”相同,是对人类早年部落战争的记忆;石屏“德培好”则是属于英雄崇拜,其中又杂以巫术、歌舞、宗教仪式等。在昆明晋宁县,还有一种叫作《大头和尚戏青柳》的戏剧表演,其源头则是中原的“大头和尚戏柳翠”,产生的年代相当于明代中晚期,而内容则不是彝族而是汉族了。至于现代新剧种彝剧则是文化交流的产物,在彝族原有的歌舞、说唱的基础上,明显地受到滇戏、花灯等汉族戏曲的影响。与此同时,彝族还拥有“建水彝族花灯”、“彝族吹吹腔”、“松园太平花灯”、“撒尼剧”等戏曲剧种……事实就是如此,一个民族同时保存了时间跨度达数千年的各类表演艺术样式,这种奇特的文化现象并不多见。

即令是一种表演艺术样式,也有可能同时存储了诸多的文化信息,这一点可以通过彝族“跳虎节”得到清晰的发明。从当地彝民尊虎为“虎祖”来看,它是比较典型的图腾崇拜,从“虎祖”表演交媾的情节来看,又具有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的特点。彝人认为“虎祖”教会了他们进行耕作,表演中遂有“虎驯牛”、“虎栽秧”、“虎打谷”等关于生产的段落,表明其间杂糅了农神崇拜的因素。同时,当地人又将虎视为保护神,在上演“跳虎节”时要到各家各户去“斩扫祸祟”,这一节目又与英雄崇拜相合……我们认为,形成如此复杂的情况,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跳虎节”是真正体现原始信仰的文化产物,各种信仰的杂糅、交叉及叠加的现象,恰好可以说明它代表着原始先民的一种更为宏观的思想观念。

3.在承认二者具有一致性以及各具特点的前提下,其差异性也是不可忽视的。差异的主要分野在于:是帝王创造艺术还是民众创造艺术?亦即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人民创造历史。

在云南民间的传说中,凡是最初发明表演艺术的往往是平民,如“一个姑娘”、“一个没有喝酒的人”或者“一个老人”等,不仅是普通的民众,甚至连名姓也没有。虽然有的样式牵涉到了彝族蒙细奴罗、白王张乐进求,但他们最多也不过是部落酋长一类的人物。而在汉文献中,表演艺术的发明者每每是部落联盟首领、帝王及君主,因而留下了“周公作乐”、“夏后开上三嫔于天”、“帝颛顼好音”等传说。如《山海经·海内东经》所载:

帝俊生晏龙,晏龙是为琴瑟。帝俊有子八人,是始为歌舞。

当然,还有大量的伶官、乐师、优人的描述,但是伶官、乐师与优人,仍然是宫廷专有的职事。在这一方面,有关黄帝的传说很有代表意义。

黄帝在艺术方面的建树极多,如使伶伦“断竹制律”,命伶伦与荣将铸钟十二,作《咸池》之乐,令岐伯作军乐《箫铙歌》,他还亲自杀“夔”,以其皮为鼓。据《山海经·大荒西经》载,黄帝的后人太子长琴“始作乐风”。在戏剧方面,黄帝最可称道的是开创了傩的先河。他的元妃嫘祖死后,他“令次妃嫫姆监护于道,以时祭之,因以嫫姆为方相氏。”黄帝时代还出现了最早的二言诗歌《断竹黄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意思是说,远古的孝子用土块和弓箭驱逐要吃父母遗体的野兽。以上可谓“文治”。在“武功”方面,黄帝最大的功劳就是打败了东夷首领蚩尤,而恰恰是这一事件又成为秦汉间“角抵戏”、“蚩尤戏”的敷衍内容。

由于以上的差异,于是出现了一种现象:中原最为重视的宗庙乐舞,在云南的表演艺术中难以寻觅。这是因为中原与云南的最大区别乃是等级化——亦即正统与非正统的问题。可以这样说,云南的表演艺术是民间、民众所创造的艺术,中原汉文献所载的艺术是帝王及其附庸所创造的艺术。

产生差异性的根本因素是社会形态与历史发展的不同而导致的。一个比较简明的事实是,在漫长的历史中,云南从未出现过各民族、各部落所共同服膺的部落联盟首领,也未出现过统辖全域的宗法制的帝王集团。元代所建立的云南行省也只是隶属于元代君主的一个部分。所以,在云南的历史上,有着丰富的原始信仰,却独无“先王先公崇拜”,自然也就无所谓宗庙,无宗庙也就无所谓宗庙乐舞。因为相同的原因,云南在表演艺术的传说中,也不可能出现伶官、乐师或俳优。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古代汉文献所载的资料与云南民间传说的差异,是历史的必然。换言之,社会形态的不同,导致了艺术起源在文化上的差异。

虽然我们谈到了差异,但并不意味着一致性的丧失。差异是相对的,一致是绝对的。

(本文发表于《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00年第4期)

【注释】

[1]“跳虎节”资料来自本人的田野作业,参考了唐楚臣《珍奇的活化石》,刊《民族艺术研究》1989年第二期。

[2]余立梁《古老的民间杂耍》,刊《民族舞蹈》总22期第200页,云南省文化厅民族艺术研究所舞蹈研究室编。

[3]《民族舞蹈》总21期第111页。

[4]《尼苏夺节》第86页,云南民族出版社,1985年。

[5]《云南民舞集成·江城县资料卷》(内刊)第64页。

[6]公刘《有关“阿诗玛”的新材料》第473页,李缵绪编《阿诗玛原始资料集》,中国民间文学出版社,1986年。

[7]《彝族民间文学》(内刊)第一辑第52页,彝族文化研究所编。

[8]周建华《孔雀舞渊源辨》,《民族艺术研究》1988年第四期第26页。

[9]《云南民舞集成·元江县资料卷》(内刊)第106页。

[10]《红河风情》(内刊)第58页。

[11]殷海涛《略论普米族的“打跳”》,《民族舞蹈》总22期第155页。

[12]《师宗民族民间舞蹈》第227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0年。

[13]杨德鋆《瑶族盘王节及其乐舞探说》,广西《民族艺术》1987年第一期。

[14]张亚锦、刘金吾《佤族景颇族舞蹈》第148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

[15]《泸西县文化志》(内刊)。

[16]刘诗仁、陆宗文《梓潼戏简介》,《云南傩戏傩文化论集》,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

[17]《梓潼戏简介》第286页。

[18]《巍山民族民间舞蹈》第25页。

[19]《云南玉溪兄弟民族》第52页,云南民族出版社,1984年。

[20]《云南玉溪兄弟民族》第48页;又见蒋凤仙《同源之水,流态各异》,刊《玉溪艺谭》1994年第一期第34页。本人在玉溪电视台曾观摩实况录像。

[21]宋自华《元江哈尼民族的民间歌舞》,刊广西《民族艺术》1987年第二期第184页。

[22]《楚雄市民族民间舞蹈》第102页,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年。

[23]《壮族民间故事》第129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

[24]《拉祜族民间故事》第99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

[25]《大理白族民间舞蹈》第102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2年。

[26]《大理白族民间舞蹈》,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2年。

[27]《山茶》1994年第三期第24页;崔梦樵《彝族祭龙大典》,张纯德、普章开《滇南彝族祭大龙》,刊《彝族文化》1991年刊第165页,云南社会科学院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编。

[28]宋自华《彝族“乐作舞”》,广西《民族艺术》1988年第一期第206页。

[29]余立梁《彝剧传统剧目〈大王操兵〉调查》,刊《彝族文化》1988年刊第239页。

[30]《云南民族民间舞蹈集成·绿春县资料卷》(内刊)第43页。

[31]倪开升《略谈保山香童戏》,《云南傩文化论集》第237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

[32]《大理白族民间舞蹈》第74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2年。据本人1988年赴大理地区考察,金姑亦是白族的本主。有关白王张乐进求禅位于蒙细奴罗的民间故事甚多、甚详,今略。

[33]《壮族民间故事》第123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龙符《云南壮族舞蹈浅析》,《民族艺术研究》1992年第二期第49页。

[34]《壮族民间故事》第125页。

[35]李友华《论者柯哨彝族火把节大锣笙的习俗文化内涵》,提交“云南傩戏傩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又参唐楚臣《彝族傩文化》,刊《彝族文化》1991年刊第56页;有关的唱词可见《彝族文学资料》第四辑,云南社会科学院彝族文化研究所编。本人1988年至楚雄考察时,蒙彝族学者、毕摩诺海阿苏(汉名李世忠)见告;由当地学者杨继林收藏的名为“罗颇”、“罗嫫”的面具即是此表演中所使用,面具的原型制作非常恐怖,将一地主家的儿子吓病致死;于是,改为现在的样态。在表演方面,据当地学者介绍,主要是以“踩火”仪式为主:人们将这一对戴面具的男女送上山顶的一堆火前,众人一齐将火踩灭。此时,男女主角将面具取下,表演即可结束。

[36]龙符《云南壮族舞蹈浅析》,《民族艺术研究》1992年第二期第51页。又参《壮族民间故事》中的“牛头舞”。

[37]石云霄《拉祜族“跳歌”习俗探源》,《云南民俗集刊》第二集第73页。

[38]《基诺族民间舞蹈》第21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

[39]《马龙民族民间舞蹈》第5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0年。

[40]《兰坪民间舞蹈》,云南民族出版社,1994年。

[41]《云南傩戏傩文化论集》第325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又参《民间文艺季刊》1987年第二期有关专文。

[42]《云南傩戏傩文化论集》第325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又参《云南民族民间舞蹈集成·麻栗坡县卷》。关于“斫头罗罗”,事见张自明《马关县志》卷二:“斫头倮罗之怪俗:该族父母死,即将头斫下。婿至,则持头跳舞。腐臭则去之,另编篾头舍颈上而葬之。”

[43]周凯模《祭舞神乐》第151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

[44]《兰坪民间舞蹈》第125页,云南民族出版社,1994年。又参《云南傩戏傩文化论集》第328页。

[45]《云南傩戏傩文化论集》第294页。

[46]《云南傩戏傩文化论集》第326页;又见《云南民族民间舞蹈集成·麻栗坡县卷》。

[47]周凯模《祭舞神乐》第147页。

[48]李运禹《阿细跳乐200年》,刊《民族舞蹈》总22期第170页,云南省民族艺术研究所舞蹈研究室编。

[49]朱炳《试论图腾崇拜——傩祭——民族传统节日的演变》,提交“云南傩戏傩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

[50]曹天明《芒鼓舞》,刊广西《民族艺术》1993年第一期。

[51]《兰坪县民间舞蹈》,云南民族出版社1994年版。又见《民族舞蹈》总20期第158页李松发文。

[52]《云南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江城县资料卷》(内刊)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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