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鲑去来:成为合格世界公民,让更多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

鲑去来:成为合格世界公民,让更多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

时间:2023-08-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时我就咬牙切齿地发下宏愿: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世界公民,不光要用原汁原味的外语了解中国以外的世界和民族,也得想办法让更多的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我希望他们不用付出母语和文化母语的代价,去换取一张世界竞技场的入场券。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帮助和推动下,他们开始主动去了解中国,包括中国人、中国文化和中国美食。

鲑去来:成为合格世界公民,让更多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

这三年中,我带着一批批的美国孩子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翻开当年的纸质相册,一幅幅珍贵的照片瞬间把我带回那些美好的回忆中:

黄河岸边由整张羊皮充气再编连起来的渡河筏子;

傣族山寨楼下养的黑皮猪彻夜的深喉呼噜;

紫禁城里我和学生们扮成没有胡子的皇帝和他穿着短裤的妃嫔;

嘉峪关的城头上遥望那片胡马不归的苍茫;

周庄古镇烟雨中几百年写意的小桥流水;

西安兵马俑二号坑里武士们脸上各不相同的复杂表情;

苏州缫丝厂高温煮蚕茧那略带残忍的特殊味道;

新疆天池边那散养马驹宠辱不惊的悠闲淡定……

九寨沟、成都、桂林、阳朔、龙胜这几个地方,我都是在“非典”期间去的。当时北京城已经完全戒严,很多人说我胆儿大,不只自己,还撺掇了三个朋友,一起感受了一次“包机”“包火车”的便捷奢侈和几乎没有游客的5A级景区:在漓江边扎帐篷,在五花海里裸泳,在千亩梯田上长歌当“笑”,和萤火虫群一起翩跹起舞,仰望星河时泪流满面,都是一生只能有一次的完美体验。

我无比感恩这些旅程,让我在缺少文化情怀且急功近利的旅游业彻底毁掉原汁原味的当地文化之前,看到了中国最壮阔斑斓的大好河山和最地道淳朴的风土人情。让我一次次见证了教科书里描述的“地大物博,源远流长”如何在现实中鲜活柔软地呈现。这些画面已经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轻易不敢去触碰,更不敢故地重游,生怕物是人非的现实撕碎我记忆里馆藏的善本珍卷。

带着这些外国教授和学生一起行走中国还有一个很妙的地方,那就是让我通过外国人的眼反观并反思自己的国家和文化。当导游捉襟见肘的英语把外国客人说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挺身而出。但自己也常常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些经历让我感到无比自豪,因为我看到国际友人在领略中国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时,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仰慕之情;这种经历也让我变得无比谦卑,我的客人中也不乏来自美国高等学府的“中国通”或在北大拿到博士学位、专攻明清史的汉学家。当他们用流利的中文如数家珍般将我一无所知的历史故事、民间传说、珍贵文物娓娓道来的时候,我既佩服得五体投地,又窘迫得无地自容。

当时我就咬牙切齿地发下宏愿: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世界公民,不光要用原汁原味的外语了解中国以外的世界和民族,也得想办法让更多的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十五年后,我有幸出任培德书院总校长,草拟了培德的办学理念和目标:

我希望培德的孩子们瞻前而不忘古,顾此而不失彼,用既不自大、又不自小的态度探究宇宙,并推敲他们的内心。我希望他们不用付出母语和文化母语的代价,去换取一张世界竞技场的入场券。无论将来他们手持什么颜色的护照,选择在哪个国家定居,他们都能优雅体面地站在世界人民面前,自信而自豪地展现一个中华儿女的德智修养和审美标准,并能用别人听得懂的语言,讲自己的故事,讲我们中国人的故事。

听了这段话很多人频频点头,尤其是那些全家移民或者后悔过早把孩子送出国的家长。其实这段话的起心动念就来自我在TBC三年的工作经历和亲身感受。

后来在美国生活的九年中,一有机会我就会刻意去练习这种本领,包括如何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地向国际友人解释,一个十三亿人口大国的国情和无奈,以及当代中国正如何努力克服种种困难和挑战。我一直认为,爱国主义不是喊出来的。

一个中国孩子被“丢”在国外,无须提醒,爱国情怀就会油然而生。自己的国家纵有千般不好,你可以关起门来痛心疾首地批评,捋起袖子促成力所能及的改变,但绝不会允许外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断章取义地妄加评判。同时你也会不自觉地承担起让外国人爱上中国的这份责任。

在我接待的第一批客人里,有一位来自罗耀拉马里兰大学的女士,叫Peg McKinbin,她在学校负责学生管理工作,跟我们走了一趟丝绸之路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中国。回国后用最短的时间把房子卖了,把狗也送了人,加入TBC成了我的同事,这一待就整整十年。我们在外教公寓里是邻居,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吐槽学生、抱怨老板,偶尔骂几句脏话解解压,成了最好的“闺蜜”、酒友和烟友。

在有她眷顾的十年里,那些学生是最幸福的。她幽默风趣、恩威并施的管理风格,让学生们在她面前服服帖帖,闯祸的也少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帮助和推动下,他们开始主动去了解中国,包括中国人、中国文化和中国美食

Peg来北京工作那天,送了我一本英文版的纪伯伦散文诗集《先知》。我一拿到书就爱不释手,这本巴掌大的小书伴我漂洋过海走过很多国家。Peg退休后回到巴尔的摩的老家,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适应美国的生活。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又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现在在一个TBC的学生开的留学服务公司帮忙——在巴尔的摩为中国留学生找合适的寄宿家庭。

当年我们为了让美国学生最大限度地接触中国人,还特意发起了“中国同屋”计划。在Host School的校园里招募并通过面试筛选中国大学生,作为回报,会免费提供住宿和一切TBC学生可以享用的教学资源。

至于同屋的两个人会成为终生朋友,或者只是临时伙伴,还得看他们的爱好和性格是否匹配,交流是否足够主动和真诚。如果一心只想找个“英语陪练”或“中国买办”互相利用,关系则不会长久。第二学期,中文好的学生还可以选择中国寄宿家庭。

在TBC所有的资产里,最值钱的是图书馆,这是到目前为止在中国境内收藏有关中国的英文书最多的图书馆之一,甚至还收藏了一些很珍贵的善本、孤本以及传教士们几百年前呕心沥血制成的手绘地图。很多中外大学的学者一旦发现了这个宝藏都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图书馆是安东神父花了十几年时间一本一本从无到有攒起来的。过海关时还需要经受严苛而漫长的审查。安东无论从哪里回中国,旅行箱里除了寥寥几件换洗衣服,塞得满满的都是书。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摸到这些书的人,因为当时没有别人,就我们爷儿俩,他负责把书买回来,我负责把它们编入资料库。当时也是为了省钱,没有购买专业的图书管理系统,只用了微软自带的一个叫Access的资料库软件,用我们自己设计的分类编目。

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我做得很辛苦,尤其是看书名就要猜出一本书该如何归档,并设置交叉检索关键词,对于一个母语非英语者是有挑战的。我一有空就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去,有时会敲到手抽筋。但一想到那么多伟人(老子、芈月、毛泽东、莫言、比尔·盖茨等)都是图书管理员出身,突然就有了动力。

可能就像厨子一般对自己做的饭菜没什么胃口一样,我并没有利用这近水楼台的优势阅读这些书籍,当然主要是因为自己懒,现在很后悔。而我的继任者——北大物理系的高材生陈鑫就是一个爱读书尤其爱读原版书的学者胚子,他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后来去美国芝加哥洛约拉大学读了科学史现象学的博士。

当时很多人都特别羡慕我的工作,管吃管住,办公地点就在宿舍隔壁的楼,上下班不用奔波,不用打卡,能接触到中美两国教育界的大咖,每天有人陪我练英语,还能免费到处玩儿。二〇〇〇年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本科生拿三千元的税后工资,两年后涨到六千元——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而且,我并不是唯一的受益者,每一位在TBC工作过的年轻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因而彼此有接近的价值观和工作伦理,很容易成为朋友。有些甚至没在一起工作过,只是相互听了各自的故事就成了好朋友。谢谢Chen,Miranda,Billy,James,Andrea,Meg,Chris,Jon,Justin,Charles,Alan,Bill,Sally,Wendy,Arthur,让我每一次回来都觉得很亲切。

我是二〇〇三年离开TBC的,其实我特别不舍得走,是安东神父逼我走的。哪有这样的老板?老板和助理之间的磨合成本是很高的,一旦有了默契,一般都不舍得换人,因为那意味着所有培训要重来一遍。那安东神父是怎么想的呢?他觉得这三年我付出了很多,但能学到的东西越来越有限,已经开始有点按部就班了,这样下去很容易原地踏步。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学习和体验。尤其对于一个“学霸”来说,本科学历对我来说也远远不够。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You have helped many American students know about China,now it's time for you to see what America is all about.

(你帮助很多美国学生了解了中国,现在该轮到你去看看美国是个什么样子了。)

安东神父就有这个本事,只用一句话就让别人眼泪滚出来。

那一年我的生日礼物不再是T恤衫和棒球帽,而是一张去美国东西海岸的往返机票。而且细致到每一站每一个城市在哪里吃住,游览哪些景点,参观哪些学校,由谁接待都帮我安排好了。就是以前那些我带着他们爬长城、逛故宫的老朋友,也就是那些日理万机的校长和院长们。安东把中国传统里的“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教给了美国人。但对于一个根本没指望大校长记住我是谁的小助理来说,实在是受宠若惊,也由衷地佩服美国人不分尊卑的平等文化。

虽然行程中安排了各种不容错过的旅游景点,但此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观光,安东神父希望我亲眼去看看美国的大学。了解大学和大学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哪个大学更适合我。可能之前跟他聊留学的时候,对美国大学的想象和印象都太幼稚了,他都懒得跟我解释,说你必须自己去看看才会明白。

我在美国一共待了两个多星期,去了纽约华盛顿、巴尔的摩、旧金山、蒙特雷等五六个城市。安东神父知道我喜欢语言,特意让我拜访了福坦莫大学、乔治城大学、罗耀拉马里兰大学、蒙特雷国际研究学院、国防语言学院和旧金山大学。他没让我住酒店,我要么住在我接待过的教授、院长家里,要么住在耶稣会大学的修道院里,深度体验美国的教育现场。

我因为犯倔,不愿通过他的关系申请大学,没去这份名单里的任何一所学校,也没有去任何一所耶稣会大学。但那是一次设计缜密、让我终生难忘的旅程,让我对美国大学的了解从网站和论坛上的文字,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和鲜活的校园文化,对我后来的择校乃至人生路途中大大小小的抉择也有很大帮助。

最终离开TBC时,非常不舍。我陪着这个机构搬过三次家,从一开始十几个孩子蜗居北京体育大学简陋的宿舍楼里,到凑合搬进北京理工大学国际交流中心的三星级酒店,再到鼎盛时期,百来个孩子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南门边的宁远楼有了一层相对稳定且独立的空间。

虽然TBC是一个美国学生来上学的地方,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印着我的成长足迹,为我刚刚启航的人生灌满了温柔有力的风。三年里我送走了十几批学生,每一次分别都很难过。在第一批朝夕相伴了一年的学生回国的那天,我含泪吟成了一首诗,以此致敬安东神父以及TBC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

Heartbroken Goodbye

2001.5

Hey,Mr.David Lee

You know how much I hate you

Why don't you book the tickets for'em

All at the same day same time(www.xing528.com)

Have you ever seen a silkworm eat?

Their food called mulberry tree leaf

They gnaw into it bit by bit

Until nothing is finally left

That's how I feel now and later

My heart is getting smaller and smaller

I also feel there's a hole in the bottom

From it my tears are dripping without a STOP button

I wish I could control myself better

Not to be embarrassed like a loser

I know how ugly I look when I cry

When people call me ugly I'd rather die

But at this moment I have no extra room in my brain

To feel nothing but the pain

My head is pounding like a band

And my legs are shaking that I can hardly stand

I was born sensitive

And it could even become addictive

I'm afraid I will have to quit this job soon

Hope I can recover before tomorrow noon

Now I try in vain to remember

How many times I've called you trouble maker

But all that came to my mind

Is how you have been nice and kind

Never mind never mind

It doesn't take long to find

What a splendid future everyone is heading to

And so many things also waiting for me to do

There's at least one thing I can be sure

And it will probably be the cure

Time flies and days gone by

Rainbows show up before the land is dry

Age gained and knowledge obtained

Something stays if not increased

Our friendship and love

Is as beautiful as a dove

One day we'll all be seeing it in the sky

Which will bring us back together somewhere some time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I believe in this and hope it does the same to thee

——Done in tears twenty minutes after the third group left TBC

两年前,很意外地接到新上任的院长柯忠信神父的邀请,他是在安东爸爸离开后的历任院长中我最喜欢的一位。他的敬业、专注、直率和幽默让我对他充满信心,也给了我常常回来看看的理由。见了几次面后,他竟然邀请我出任TBC董事,同在董事会的有AJCU主席以及亚洲大主教、中国大主教、美国大学校长、美国中国商会会长、跨国公司老总等十来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我们每年开三次大会,一起商量如何让TBC更好地服务于它的创办初衷。

我没有问董事会选我的理由,但拷问了自己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是我对TBC理念的认同,对TBC大小事务的全面了解,还是这些年来我对中美文化和教育的亲身体验和深度思考?我想让我有勇气承担这份责任的理由是——TBC有恩于我,我和它缘分未尽。虽然我并未在此读书,但它毫无疑问是我排名第一的母校,我在这里学到的东西让我受用终生。

从十七年前的一个小助理到今天的高层决策者,协助并监督院长的工作,对我来说这不只是一份荣耀,更意味着莫大的责任和信任,同时也践行了教育事业的薪火相传。现在,由于各方面的原因,TBC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甚至濒临关门的危机。我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地帮助它,也希望可以聚集一群同样对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教育、文化交流感兴趣、有实力的人,让四百多年前利玛窦神父亲手搭建的这艘友谊的小船,驶向更远的远方。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