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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诗起源与特点-文化关键词研究

时间:2023-09-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心雕龙·乐府》曰:“乐辞曰诗,诗声曰歌。”《诗经》是用以歌唱的乐歌合集。墨子《公孟篇》称《诗经》:“诵诗三百,歌诗三百,弦诗三百,舞诗三百。”楚人继承商国、宋国的巫风,“奏九歌而舞韵兮,聊假日以娱乐。”而如《文心雕龙·乐府》中所述:“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胥破律。”又据《汉书·礼乐志》所载:“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

乐诗起源与特点-文化关键词研究

中国诗歌历史音乐史两厢交织,共成乐章:唐声诗中飞扬着高亢激昂的盛世豪情;《吴歌》、《西曲》里传唱着南北朝痴男怨女们花前月下、水边船上的脉脉相思魏晋的才子们亦在流觞曲水之余仰天长啸末路狂歌;乱世之际豪雄风流如曹瞒者正横槊一曲“人生几何”;汉魏时的乐府歌辞五百年里本为执节高唱、丝竹相合;秦汉时期《大风歌》背后暗传“时不利兮”的凄凉楚声;战国楚辞骚怨瑰玮浪漫而又哀音不止;流传万古的《诗三百》咏叹着天真淳挚的无邪时代;还有上古的巫歌、初民的短调……唐宋之前,那文采纷披、光辉绮灿的诗史之中,永远伴随着一缕缥缈的歌声

透过昔日音声不离的诗章,湮灭于历史陈迹中的歌声仿佛依旧在耳,然而如今写诗的人却不再歌唱了,诗的体性也几度变迁、面貌迥异。后世多从时代因革、思想日新、内容功用等方面来解释中国古代诗体、诗风的流变,却遗忘了音乐曾在诗歌产生与创作中所起过的重要作用。这种作用在歌诗分离的过程中便得以显现。

1.上古至秦汉的“诗”与“乐”:咏歌相含,诗不空弦

追溯中国诗歌的源头,诗最初的艺术形态是诗乐舞一体的劳动歌谣与祭祀咒歌。《文心雕龙·乐府》曰:“乐辞曰诗,诗声曰歌。”[1]尚书·舜典》:“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2]从上古原始时期到汉末文人诗之前,诗都是用以演唱的乐歌,可以总结为:咏歌相含,诗不空弦。

诗经》之前的上古原始时期,诗与音乐伴随着激扬舞步,在敬天祀神、庄重而迷狂的原始宗教典礼中兴然高蹈,或是在开山治水、筚路蓝缕的民间劳动时呼出“欸乃”“邪许”的“举重动力之歌”。

《尚书·舜典》:“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3]

《吕氏春秋·古乐》:“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4]

《诗经·商颂·那》:“猗与那与!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5]

《诗经·周颂·有瞽》:“应田县鼓,鞉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雍和鸣,先祖是听。”[6]

《文心雕龙·明诗》:“皇帝云门,理不空绮(弦)。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7]

《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8]

《伊耆氏蜡辞》:“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9]

《尚书》《吕氏春秋》中的史料记载了上古时期载歌载舞、热烈激奋的祭典场面,《诗经》颂歌中向我们呈现了祀神乐舞中歌辞的本初韵味,《明诗》篇直言道出彼时诗乐一体的状况。而除了娱神祝祷的图腾歌舞之外,从保留至今的上古劳动歌谣《弹歌》《伊耆氏蜡辞》之中,亦能感受到上古时期劳动者质朴的文辞之余、歌声音调的酣畅与强劲。

随后的商周先秦,是《诗经》《楚辞》的时代。《诗经》是用以歌唱的乐歌合集。通过周朝的“采诗”“献诗”制度,集合了民间歌谣,以及贵族、卿士创制进献的乐歌,弦之,歌之,舞之,再现真率纯朴的民风,咏叹自然诚挚的心情,庄重肃穆的祭礼,以及君卿、友朋、爱侣之间语以歌声的融融和气。墨子《公孟篇》称《诗经》:“诵诗三百,歌诗三百,弦诗三百,舞诗三百。”[10]何休《春秋公羊经传解诂》亦言《诗经》的创作:“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11]

可见先秦时期,歌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在宫廷王治之内,音乐也是治民治邦的重要手段。如《史记·孔子世家》所记:“三百五,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而诸侯往来、国事外交、宴饮酬酢亦要唱诗。《左传·文公十三年》载:“公如晋朝,且寻盟。卫侯会公于沓,请平于晋。公还,郑伯会公于棐,亦请平于晋。公皆成之。郑伯与公宴于棐,子家赋《鸿雁》。季文子曰:‘寡君未免于此。’文子赋《四月》。子家赋《载驰》之四章。文子赋《采薇》之四章。郑伯拜,公答拜。”讲的便是郑伯的大臣子家在鲁文公的宴席上与鲁大臣季文子不断以《诗》唱和来商谈政事。

《楚辞》是流行于战国时期楚地流行的乐歌,也是用以歌唱的。楚人继承商国、宋国的巫风,“奏九歌而舞韵兮,聊假日以娱乐。”《招魂》《大招》《九歌》都是当时广为流传的巫歌。王逸《楚辞章句·九歌序》:“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间鄙陋,因作《九歌》之曲。”迎神曲《东皇太一》中:“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送神曲《礼魂》中:“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兮容与。”从中可见楚辞所展现的祭典当中,神人同歌共舞、规模宏大、五音缤纷的神秘的风采。

秦汉时期,诗乐依旧一体。《史记·李斯列传》中“击甕,叩缶,弹筝,搏髀,而歌鸣快耳目者,真秦声也。”讲的便是秦汉之间的秦声。秦朝虽然文献大多不存,但史料所知亦有音乐机构乐府设立,兵马俑中的乐俑乐器亦可看出秦代的音乐盛况。而对楚歌的记载,阮籍《乐论》曰:“有蹈水赴火之歌。”[12]更有汉祖刘邦唱于沛地的《大风歌》、项羽四面楚歌之后的《垓下歌》为证。

汉朝是乐府与赋的时代,武帝时建立乐府,《汉书·礼乐志》有载:“至武帝中郊祀之礼……乃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汉书·艺文志》亦云:“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赵、代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从中可见我们如今看到的汉代乐府诗,来源于当时流传于民间的土风歌谣。而如《文心雕龙·乐府》中所述:“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胥破律。”汉乐府采集民间的歌谣,又经历过乐工的再次艺术改造,最后表现于乐器、歌舞。如《晋书·乐志》所云:“相和,汉旧歌也,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www.xing528.com)

汉赋由楚辞发展而来。《文心雕龙·诠赋》的“及灵均唱骚,始广声貌”中可知其源,“既履端于唱序,亦归余于总乱”,可推知其所具有的音乐形式。又据《汉书·礼乐志》所载:“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可知汉赋的最终目的与作用也是要和乐唱奏的。司马相如天子游猎赋》中:“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陂。”张衡《南都赋》中:“齐童唱兮列赵女,坐南歌兮起郑舞。”展现的都是用汉赋与汉大曲结合之后,结构密丽、声势浩大的乐舞场景,从中可见大汉朝歌舞升平、雍容富丽的盛世风采。

综上所述,上古乐歌民谣至汉朝乐府诗赋,诗乐不分,音声合集。

2.汉末至唐代的“诗”与“乐”:诗乐相将,各擅其绝

由于诗在音乐中具有“乐辞”性质,随着骚、赋、乐府的发展,文人在乐辞创作中参与度不断加强,从而文字在诗中的地位悄然提升。从汉末文人诗的发端,到唐代音乐与诗歌的盛世,便是“诗乐分离”的发生时期,一方面诗体独立,而另一方面,诗依旧以歌唱为主,与音乐相融。

首先来看“诗乐分离”时期,诗心如何初长成。

东汉刘向校对经籍编成《别录》,刘歆据之编成《七略》,班固据之编成《艺文志》,在诗赋类中,将六家诗与二十八家歌诗分开编目,从而便出现了“诗与歌别”。载在刘勰《乐府》当中便是:“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

“诗与歌别”在诗歌史上的表现便是汉末文人五言诗的兴起。文人五言诗的出现与发展意味着诗歌开始关注文字形式,从受乐曲乐句节奏变化、情感语气抑扬高低影响的杂言歌谣里,渐渐脱胎出体制整齐、精于文思的五言诗。班固的《咏史》是现存最早的文人五言诗,直叙缇萦救父的史事,语言质实,稍显刻板,体现出五言诗新体初创时期的稚拙特点。

接着,秦嘉的《赠妇诗》、郦炎的《见志诗》,开始用“诗”字取代“咏”“歌”命名。而秦嘉《赠妇诗》自序云:“嘉为郡上椽,其妻徐淑,寝痨还家,不获面辞,赠诗云尔。”说明文人开始以文字形式的诗赠人,关注诗事,专于文辞。随着五言冠冕、一字千金的《古诗十九首》璀璨于诗坛,其精绝的文思、幽深的兴寄、清丽的诗风,皆可见得文字上的用心,五言诗体于此成熟,更开启了魏晋南北朝五言腾涌的时代。《文心雕龙·乐府》曰:“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召伶人,故事谢管弦,俗称乖调。”这说的便是“诗乐分离”,创作上独立于音乐,完成后亦无须歌唱,只将佳篇共赏。建安风骨,竹林风流,太康中兴,东晋玄风,陶谢并峙,山水宫体……诗体日益丰富,内容日益广泛,诗律日益完善。

到了初唐诗歌格律化彻底完成,唐音大炽,诗歌的盛世绘卷就此展开。

随着诗歌的独立,诗论也渐渐兴起。曹丕的《典论·论文》、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唐代的《诗式》《诗格》《二十四诗品》……可谓佳作纷呈。诗与乐的地位在诗乐分离的过程中也悄然倒置了。刘勰《乐府》:“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宜正其文。”可见在文人们的创作观点与创作实践中,以声为主变成了以文为主。尽管诗与音乐在渐渐走向分离,魏晋至唐代,诗犹在发展、养成,是在音乐的滋养之下羽翼渐丰,并没有完全与音乐分道扬镳,诗坛歌声依旧,音乐与诗歌相依相伴,各擅其绝。

首先,“诗乐分离”只流行于文人士子的笔下,在更广阔的社会氛围之中,诗依旧伴随着音乐,歌声不断。诗之“文心”是文人墨客兴寄咏怀、逞才竞艺的新天地,而在民间,却依然是乐府民歌的世界。魏晋南北朝历代采诗制度未废,从而土风未绝,天真未泯。其中吴歌、西曲的艺术成就在诗歌史上的地位丝毫不逊于文人诗咏。郭茂倩的《乐府诗集》中,仅南朝民歌便收录有五百余首,歌诗乐语之风可见一斑。

其次,这一时期,文人的诗歌创作依旧受“乐体”的限制与影响。一方面诗人们工于陶铸“文心”,另一方面却有很大一部分的创作是模拟乐府,袭用汉曲的标题与音乐,依据音节作诗,“由声定辞”依然广泛存在。如《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曹操)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曹操所作的诗歌皆是乐府歌辞,或用旧题,或度新曲,引领了一代风尚。曹丕的诗歌一半是乐府诗,且后世评价较高的也多为这一部分,曹植、建安七子亦多有乐府抒情佳作,如《饮马长城窟行》《苦寒行》等。而六朝文人青睐《清商曲辞》,多有创制模拟,如《江南弄》《子夜歌》等。文人参与创作民歌之风,直到唐代依旧延续不辍。可见诗的音乐性质犹在。

再次,此时的文人诗虽然在创作中与音乐渐渐分离,但大多数还是用以歌唱的。魏晋以来门阀显贵多有文人雅宴,伎乐佐酒、即席唱诗是此时的风尚。上文已提及曹操的“登高必赋”,曹丕的《又与吴质书》亦可为证:“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刘祯的《赠五座中郎将四首》其一:“赋诗逐篇章,极夜不知归。君侯多壮思,文雅纵横飞。”刘勰《时序》载:“傲雅觞豆之前,雍容祍席之上,洒笔以成酣歌,和墨以藉谈笑。”[13]而唐代自是唱诗的时代,杜甫的《夜听许十一诵诗》可略窥其唱诗之妙。

最后,此时的诗论之中,常以乐语评诗情,亦体现着音乐与诗歌的紧密联系。如《谢灵运传记》:“缀平台之逸响,探南皮之高韵。”沈德潜《古诗源》评刘琨:“其诗随笔倾吐,哀音无次。”《诗品》:“清浊通流,口吻调利。”《文心雕龙·声律》:“陈思潘岳吹籥之调也,陆机左思瑟柱之和也。”陆机《文赋》末句:“被金石而德广,流管弦而日新。”从中足见诗乐依旧未曾完全分离。

3.唐末之后的“诗”与“乐”:诗乐相离,韶响难追

盛唐中唐之后,诗歌走过了“文心”与“乐体”并重的时代。随着杜甫论诗“语不惊人死不休”,王昌龄著《诗格》强调诗之“宗旨”“兴寄”,韩愈以“不平则鸣”“语必己出”“以赋为诗”“文以载道”引领了第一场文学复古改革,皎然、司空图又分别以《诗式》《二十四诗品》为诗的创作提出了一系列标准和方法,诗歌“以文为主”的趋势愈演愈烈,其中的音乐成分日渐消退。到了唐末五代,诗的歌唱性被“诗之末流”词所取代,到了宋朝后期,词的歌唱性又被曲体取代,而在唐代形式已然完备的近体诗便不再与音乐相关联了。

尽管宋代之后各家诗论、诗话、诗评纷至沓来如浪如潮,但无不以文字、修辞、思想、内容作为评析对象,其创作论中罕有提及音声者。而宋元明清的诗歌,尽管工诗不辍又代有因革,但唐以前的诗歌文辞作为模仿对象。承袭古诗、学习唐风、钻研六朝……纵使制诗无数,也难以打破文字形式的束缚而别开一番天地。而诗中的歌声,却是再难追回了。“诗乐分离”之后,诗体衰落,韶响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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