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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徵明:从礼乐到演剧,明代复古乐思潮的消长

时间:2023-07-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桑悦以狂诞终,杨循吉以狷隘结,祝、唐二人亦狷亦狂,且日趋世俗,吴中士风,自桑悦以来日趋疏狂,祝、唐不过个中典型,其间唯文徵明性格似趋于端正方古。一代士林精神于消解师道之后,渐趋圆融会通,一时大江南北彼此呼应,而渐开晚明词坛之风气;文徵明得以主盟吴中词坛,其意义亦正在于此,且尤驾于金陵顾东桥之上。文徵明及其领袖下之吴中词坛,可谓得风气之先,而南曲之雅化,即昆曲之兴,首先集于吴中,亦非偶然。

文徵明:从礼乐到演剧,明代复古乐思潮的消长

桑悦以狂诞终,杨循吉以狷隘结,祝、唐二人亦狷亦狂,且日趋世俗,吴中士风,自桑悦以来日趋疏狂,祝、唐不过个中典型,其间唯文徵明性格似趋于端正方古。前章论吴中四子已略及徵明,此特辟一节,殆因衡山享年九十余,于诸子纷纷谢世后,犹主文坛数十年;如此,正可于衡山其人略见嘉靖间吴中风气

徵明(1470—1559),名璧,别号衡山。其祖洪,以乡荐授涞水教谕。父文林,成化壬辰进士,除永嘉令,复知温州,俱有政声。志云:“郡多盗讼,俗尚鬼,好溺女,悉为科条处分,莫不备善,郡狱屡空,前后所毁淫祠殆尽,作旌范,训其民,禾生骈穗,凡连上七疏,皆赋役章程不可已之事。”[126]文林一生,慨然以礼乐自任,其于地方种种作为,正与馆阁中吴宽等人之议论相互呼应,因此亦每为吴宽所称誉。衡山少时即游于吴宽、李应祯、沈周诸父执门下,后用尚书李允嗣荐,授翰林院待诏,得与诸词臣同列;然虽居清选,却忽忽不自得,遂连岁乞归,张璁、杨一清先后援之,皆傲然不与。衡山白眼权贵,与诸子正复相似,然其行止却每以端方古介见称,或者未免父执之遗风。然而,衡山性虽古介,却亦性情中人,别具一段风流。时人曾云,钱同爱每饮必用妓,衡山平生不见妓女,二公却一生交好;而衡山以“乐府新传桃叶渡,彩毫遍写薛涛笺”句特为徐霖传神;[127]又云:(衡山)“最喜童子唱曲,有曲则竟日亦不厌倦”,[128]如此种种,已可见其风流不减。大抵性情自适,各有所择,放诞与否亦不过皮相而已。

尤可异者,于“文”与“道”之间,衡山之态度亦颇为优容。嘉靖九年,文徵明为钱元抑撰墓志铭,备述其正德末为太常寺典簿时,曾上言谏阻用羽流为太常卿,“秩宗之任,典司礼乐,统和神人,职重位尊,不宜以异端参列其中”;又与道学者游,务治心养性之学,“每以文艺丧志讽余,而勖余以道。余笑曰:‘人有能有不能,各从其志可也。’一时或有异同之论,而余与君实相好无间”。[129]洪武初,宋濂慨然以礼乐自任,主张文以载道,此径不能,遂终生怅怅,“吾岂文人忽哉”;正德之时,李梦阳辈则以文人自命,试图复古文以证道,此径又不能,遂有终生折而游戏于笔墨间者;至嘉靖初,两京亦道学毕集,汲汲于礼乐之事,然而,其势已如螳臂挡车,是拘泥而不知圆通者矣,[130]正不妨淡然以处之——文也罢,道也罢,在文徵明看来,也只是性情自适,各有所择耳。

如此看来,衡山即与祝、唐辈同优游于江湖之中,又浸染文林、吴宽、沈周之流韵,寓风流于古介之中,宜乎继沈周之后领袖词坛。钱谦益有赞云:“其为人孝友恺悌,温温恭人,致身清华,未衰引退,当群公凋谢以后,以清名长德,主吴中风雅之盟者三十余年。”一代士林精神于消解师道之后,渐趋圆融会通,一时大江南北彼此呼应,而渐开晚明词坛之风气;文徵明得以主盟吴中词坛,其意义亦正在于此,且尤驾于金陵顾东桥之上。以曲而论,衡山词渐次脱却祝唐之俗趣,而渐趋雅淡,也正开后来散曲文人化一脉。

师道自任,欲有所为而不能,则不得已假文以抒愤;而所谓会通者,无论“文”“道”俱以游戏之心处之,于是文章之道只是适情怡性——古之乐也罢,今之乐也罢,种种诗、词、文、曲、杂剧,古体、近体,俱因性情而取择。于是乎,晚明之时,后七子之首王世贞,实以会通之精神重张复古之旗帜;[131]故此之后,继之遂有公安一派大兴,而曲坛也随之日新月异。个体性命之思考,自此渐趋优容,晚明士子在不堪承受师道之重负后,日趋于世俗之狂欢,所谓精神逃亡之旅自此而始。文徵明及其领袖下之吴中词坛,可谓得风气之先,而南曲之雅化,即昆曲之兴,首先集于吴中,亦非偶然。

礼记:“吴中”释义:

去岁冬,于某“江南”会议上,与会学者曾议及拙文中小注有关“吴中”概念种种,甚感雅意。此文系五年前旧作,当时撰写《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一书,并考有明中叶(成化至嘉靖)南京、吴中曲家曲风之变,后来以二地曲风实与晚明演剧关系更密,遂刊落未收。撰作期间,曾闲览四库所收明人著作,因集部而及子、史,至张国维《吴中水利书》一种,因其“吴中”一域所涉较广,遂随手著录。今重按张氏书,并及二三相关书籍,就“吴中”一义,所涉文献,略加整理,以飨四方君子,或有以教焉。

宋时有单锷其人,嘉祐间进士,撰《吴中水利书》,所叙为苏州、常州湖州三地,如此,以吴中称谓苏州府以外地域,在宋时已然。

嘉靖间无名氏所撰《吴中水利通志》,分叙苏松常镇并杭嘉湖七府,则“吴中”所括地域,实已包括整个东南水系。

天启间,张国维《吴中水利书》叙东南水利,止及苏松常镇四府,而以“吴中”为名,并于凡例中略揭其命名源委:

东南水利曰集,曰录,曰书,曰考,种种繁伙,然言持一家,议主一时,惠偏一郡一邑,或师古而悖今,或详今而略古。兹纂自三代以还,凡关水利典故文章纤悉毕收,以备参核,故曰全书。又披往帙止叙苏松常镇四郡,径称三吴,称江南。夫建业、绥安、姑孰、宛陵、新安并在江南,吴兴、临安乃西吴,仅附见水源,遽以统呼,于义未称,今酌名吴中为当。

同时,开卷所列东南七府水利总图,则于苏松常镇之外,又及杭嘉湖三府。并道:

水利全书为苏、松、常、镇而作,乃总图兼杭嘉湖者何?吴中之水,繇杭湖发源,自西南而倾东北,嘉禾亦其流驶停泓之境,非合七郡,莫悉端委。[132]

由此可知,张氏于“吴中”二字,特有辨明,以为前人叙苏松常镇四郡,径称三吴,称江南,于义未称,而改名“吴中”。此一“吴中”,已明确剔除杭嘉湖诸地,如凡例中道西吴吴兴、临安仅附见水源,遂不得以三吴统呼等等;[133]但由于吴中之水,源于杭湖,遂于总图中兼而叙之。

由此而言,水利书系列于“吴中”这一地理概念多系泛指,而所指称亦略异,或指苏常湖、或指苏松常镇,甚则统括苏松常镇杭嘉湖七府,按其原因,大抵即水系而言,如叙吴中之水,非合七郡,莫悉端委,其中,张国维曾则明确将吴中限定为苏松常镇四府。

亦正是因此,万历间沈子由《吴江水利考》,虽仅以“吴江”命名,然所录所考已波及七府,“是书大旨以吴江为太湖之委,三江之首,凡苏松常镇杭嘉湖七郡之水,其潴于湖、流于江而归于海者皆总汇于此,故述其源委之要,蓄泄之方,辑为一编”[134]

【注释】

[1]参李舜华《南教坊、武宗南巡与金陵士风的变迁》,《文化遗产》2009年第2期。

[2]早期各家文学史及文学家辞典多作“1488?—1521?”或“约1488—1521”,如游国恩等主编《中国文学史》第4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第125页;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撰《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第1046页;羊春秋《元明清散曲三百首》,岳麓书社,1992年,第335页。近来《全明词》也作“生卒年不详”,此后又道“明正德间袭济州卫指挥”,亦均有误,参下文。中华书局,2004年,第447页。

[3]《全明散曲》,齐鲁书社,1994年,第446页。近按赵曼初《陈铎考证》一文,也注意到李开先这则材料,并引陈氏《草堂余意》卷下《秋意》“氐州第一”,考为“1450?—1507”,《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年第2期。

[4]张仲谋《明词史》最早主张此说,此书于陈氏卒年并未详作考订,仅云:从《草堂余意》题署来看,“毫无疑义地表明,陈铎所和的《草堂诗余》,不可能是任何别的版本,只能是武林逸史编次、明嘉靖二十九年顾汝(敬)所刊本《类编草堂诗余》”,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第152页。然而,自张氏书出后,嘉靖说似乎颇有影响。另,李昌集《中国散曲史》将陈铎在世定为1460—1521年,并以为陈铎创作如此之丰,很可能活到嘉靖年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年,第653页。

[5]路工辑校《李开先集·闲居集之六》,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9年,第335页。

[6]卞荣《卞郎中诗集》卷4,《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第35册,第457页。

[7]此书所收诗文小注多标有“元宵”“春日”“中秋”“初度”等字样,或直接标明年份。

[8]当然,卞氏诗集是否以编年排序并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如果我们说卞氏题写赠别诗时,陈铎方二十余岁,可能较合常理。这样,陈氏生年的上限也以定在1442年比较合适。

[9]《万历野获编》卷25,第640页。

[10]《明史》卷286“文苑二”第7356页。顾璘长期以来即被视为李何复古运动在南方的代表人物,或者,也正是因为当晚明清初人从李、何复古一脉来梳理文学的嬗变时,陈铎具体生于何时便不再重要,他不过与徐霖等人一样,都是为映衬顾璘入主词坛而存在的。

[11]《客座赘语》卷6“髯仙秋碧联句”,南京出版社,2009年,第154—155页。

[12]廖可斌著《明代文学复古运动研究》一书,将正德六年到嘉靖初视为前七子复古运动的第三阶段,其特征便是复古思潮开始分头发展,而形成若干地域群,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77页。

[13]参《明史》卷286“顾璘”,第7354—7355页;《列朝诗集小传》丙集“顾尚书璘”,第339页。

[14]嘉靖间顾璘撰有《国宝新编》一种,共录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祝允明、孙一元等“亡友十三人”“续亡二人”,为之传赞,如四库馆臣所说,“盖感于知交凋谢而作,略缀数语以存其人,亦柳宗元《先友记》类也”。《四库全书总目》卷61“国宝新编”,中华书局,1965年,第551页。

[15]顾璘《凭几集续编》卷1,《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63册,第319页。

[16]陈铎年轻时即以著述见长,如前述成化中以诗见称于卞华伯,成化十九年又刊有《词林要韵》一种,而徐霖活跃于文坛的时间则主要在正德时期。徐氏虽以擅音律见长,但曲作甚少,仅有若干与陈铎富文堂联句及正德时应制曲保存下来,种种传为徐霖所撰的传奇也无法证实。从史料来看,徐霖正德之时最为艺林推赏的倒是他的篆书。另外,卞荣自天顺八年退隐后,啸咏山林,卖文为生,在当时影响极大,甚至被誉为吴越第一人,可以说,他在奖掖后进、鼓吹风气方面与后来的顾璘颇有相似之处。

[17]关于“戏曲领域复古运动”的提出,其发生、发展、嬗变的历程,以及与诗文领域复古运动之关系等,可参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演剧史”第四章。

[18]按隋树森所考,《雍熙乐府》选陈铎曲作77首,其中10首见于《盛世新声》,23首见于《词林摘艳》,有18首明确标注“明陈大声”,隋树森《雍熙乐府曲文作者考》,书目文献出版社,1985年,第6—7页。陈铎之外,也略及数名明中期曲家,然而,仅涉及一两曲作,且作者大都存在争议,暂无争议的有唐伯虎1首、王舜耕2首,又仅见于《雍熙乐府》。

[19]陈霆(约1477—1550),字声伯,浙江德清人。弘治十五年进士,官刑科给事中,正德元年因忤瑾党而谪判六安州。后累官至提学山西,年方壮盛,遽致仕,归隐渚山,嘉靖中屡征不起。

[20]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22,《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76册,第553页。

[21]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陈指挥使铎”,第351页。

[22]《邳州志》今存最早刊本为明嘉靖十六年十卷本。其中卷六为人物,卷七至卷十为词赋。依次而下,复有康熙三十二年刊本、乾隆十五刊本。俱为十卷。卷七为人物。参赵明奇《邳州地方志版本述略》,《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6年第4期。笔者所见为清咸丰元年刻(道光重刻)本,20卷,陈政传见卷15“人物下”,陈铎传见卷7“艺文附”。赵曼初《陈铎考》称明代官修《邳州志》载铎为邳州人,“文之曾孙,都督政之孙也”,此条亦见《全明散曲》“陈铎”条附录,俱署卷七。而《全明散曲》又附《邳州志》卷15所载陈政小传,俱与咸丰本合,恐所据皆为清志。

[23]传见《明一统志》卷13、14,又见《皇明功臣录》卷14、15。

[24]参王世贞《弇山堂别集》卷74谥法五,中华书局,2006年,第1416页。《明英宗实录》卷139:“正统十一年三月……南京中军都督右都督陈政卒,遣官赐葬祭。”《明实录》第16册,第2753页。

[25]闻人诠等《(嘉靖)宝应县志略》卷1,《天一阁藏明代方志选刊》第15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年,第19页。《(民国)宝应县志》卷17,《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49》,江苏古籍出版社,第257页。

[26]今顾璘《顾华玉集·息园存稿文》卷1收有一篇《开国功臣录序》,署“代作”,即此序。

[27]此书在晚明影响甚大,而王世贞《弇山堂别集》在考辨国初史迹时,经常引用此书,或以此书证他书之讹误,或辨其自身之讹误。至于《一统志》,是书成于天顺五年,四库馆臣称其“杂有嘉靖、隆庆间建置,当是后来增补,已不复天顺旧貌”,《四库全书总目》卷68“一统志”,这之间不排除陈政的传记出现较晚,甚至有在《功臣录》之后的可能。

[28]严嵩《钤山堂集》卷40《成国太夫人陈氏墓志铭》,《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第56册,第351页。

[29]上引《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千顷堂书目》卷22叙陈铎时,作“济川卫指挥”;然而,今本《千顷堂书目》(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刊,其底本乃《适园丛书》1920年增订本)同卷却作“济州卫指挥”,亦为今人所引。

[30]永乐初置济阳卫、济州卫、通州卫等北平都司七卫,为亲军,此七卫与永清左卫、永清右卫、彭城卫又称上十卫。参《明史》卷76、90。《明一统志》卷1并道京师“济阳卫在居贤坊,济州卫在金城坊”。南京所设卫所亲军,则有江淮卫、济川卫等,参《明史》卷76、90。《明一统志》卷6并道:南京济川卫在江东门外,江淮卫在大江北。

[31]《明史》卷90所载在外北平都司七卫已讹济州卫为济川卫,卷76又将南京济川卫讹为济州卫。此一错误在万斯同等撰《明史》中就存在。

[32]分别见《明英宗实录》卷152、330,《明实录》第16、21册,第2987、6796页。

[33]杨荣《文敏集》卷21《黔宁昭靖王夫人耿氏墓志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40册,第336页。

[34]据《明英宗实录》卷73“正统五年十一月”载“己未,封驸马都尉沐昕母颜氏为夫人赐诰命,从昕奏请也”,则昕实为沐英侧室颜氏所出,《明实录》第14册,第1419页。

[35]杨士奇《东里集》卷21《太傅黔国公夫人程氏墓志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38册,第246页。

[36]程敏政《明文衡》卷89《故沐夫人方氏墓志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74册,第688页。

[37]倪谦《倪文僖集》卷29《中都留守司正留守徐公墓志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45册,第565页。

[38]李贤《古穰集》卷10《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太保成国公追封平阴王谥武愍神道碑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44册,第580页。

[39]《明史》卷161应履平传,第4377页。

[40]《明英宗实录》卷6,此引文前尚有南京守备襄城伯李隆请修治守卫军盔甲兵器的记载,《明实录》第13册,第122页。

[41]当时,一代名臣薛瑄、陈敬宗、顾佐、黄福等人俱曾往来南京,而宣德七年应履平弹劾陈政事,与宣德四年顾佐慨于南京宴乐之风、请禁官妓,其性质与意义亦复相似。文武矛盾与洪武以来政局之嬗变,及诸臣之事迹,相关考论参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演剧史”第一章及前揭《南教坊、武宗南巡与金陵士风的变迁》一文。

[42]《明史》卷154黄福传,第4227页。

[43]李贤《古穰集》卷29杂录,《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44册,第784页。

[44]陈敬宗在景泰元年也引年致仕。南京制作的风流云散,与正统初整个政局的变迁——以三杨为代表的台阁重臣渐次退出舞台——其实是相互呼应的。

[45]《明英宗实录》卷6,《明实录》第13册,第122页。

[46]于谦《忠肃集》卷9“杂行类”,《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44册,第297—299页。

[47]倪岳《青溪漫稿》卷20《与兵部论快船事宜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51册,第272—273页。

[48]晚明广为流传着一则佚事,指挥陈铎偶因卫事谒魏国公,曾当场高歌一曲。徐公斥曰,身为金带指挥,不与朝廷做事,牙板随身,何其卑也,竟挥之去。这则佚事几乎成了一种隐喻。当李隆离开南京以声妓自安以后,南京军政迅速衰落;同为世袭武职,也许魏国公还怀抱着重振祖业的梦想,而陈铎却早已将自己放逐到了歌儿舞女之中。《金陵琐事》卷3“牙板随身”,南京出版社,2007年,第110页。只是这一文学图景的变迁只能留待后叙了。

[49]洪武二十五年敕制《洪武京城图志》为十六楼,然永乐中晏铎《金陵元夕》(明姜明叔《蓉城诗话》)诗已有“花月春风十四楼”句,后来《雍熙乐府》卷4【仙吕·点绛唇】“洪武天开”、卷五【仙吕·点绛唇】“岁稔时丰”,《正德·江宁县志》均作十楼,明沈德潜《万历野获编》补遗卷3“畿辅·建酒楼”则云十五楼。

[50]参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绪论及第二章第一节。

[51]俱见《明史》卷158,第4311、4313页。

[52]孟森《明史讲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37页。

[53]薛瑄正统初举为山东提学佥事,首掲白鹿洞学规开示学者,延见诸生,亲为讲授,皆呼为薛夫子,景泰二年推南京大理寺卿。参《明史》卷282薛瑄传。

[54]《明史》卷163陈敬宗传,第4425页。

[55]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在分析此三朝礼乐之事时,曾道:“由于朝廷多事,无暇制作,帝王观剧也只是因循旧例,不曾大事更张;再则,君师共治之意渐复,帝王无论是勤政,还是沽名,亦多能听从廷臣谏阻,于宴乐上略加节制。”第37页。除此之外,尚需进一步点明的是,既然君师共治之意渐复,又当多事之秋,于是,君臣之间自然亦无须就礼乐之事日逐讲论,但因循旧制可矣。可以说,有明正统至天顺三朝在礼乐制作上简省,其实与渡江后的南宋但以清净无为是尚,颇有几分相似。

[56]《钦定续文献通考》卷104、105在历述明代乐制时,便数次提到成、弘、正、嘉时命南京造新乐器,或取南京新乐器事。

[57]李日华《紫桃轩杂缀》卷3“市井”,凤凰出版社,2010年,第291页。

[58]成化三年,罗伦复原职,改南京,居二年,引归。黄仲昭贬南京大理评事,弘治改元,始迁江西提学佥事,久之乞休。庄定山谪南京行人司副,居三年,以母忧去。章枫山谪南京大理左评事,数年后,引归讲学二十余年。本传俱见《明史》卷179。

[59]参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186—187页。(www.xing528.com)

[60]《钦定续文献通考》卷104,《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29册,第68页。

[61]《明史》卷163陈敬宗传,第4425页。

[62]祝允明撰《野记》卷3便提及家妓奏乐之语,不过祝氏用笔一贯恣肆,此条所记亦颇多小说家言,甚至误襄城伯李隆为丰城候李贞,尚公主云云。《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第240册,第45页。这一点,早在王世贞《弇山堂别集》卷23“史乘考误四”中即有发明,不赘。中华书局,1985年,第410页。

[63]参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481—486页。

[64]《钦定续文献通考》卷105,第75页。

[65]参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25《王阳明上父亲二札》之二,《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27册,第111页。

[66]其中马、张二人后来也历官南京。

[67]据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25“俗乐有所本”载,武宗南巡时曾自造《靖边乐》,传授南教坊,晚明吴中颇为盛行的“十样锦”即是由此演变而来,第650页。《戒庵老人漫笔》卷一也有类似记载。

[68]参《皇明世说新语》卷8、李诩《戒庵老人漫笔》卷4、周晖《金陵琐事》(国学珍本文库本)卷4相关记载。

[69]据《尧山堂外纪》卷90载,武宗征宁王凯旋,驻金陵,复渡江幸杨一清第,君臣诗酒往来,王鏊有四绝句记之,其一曰:“漫衍鱼龙看未了,梨园新部出西厢。”《续修四库全书》第1195册,第111页。

[70]参《万历野获编》卷25“弦索入曲”,第641页。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卷16“香奁艳语”,中华书局,1958年,第315页。

[71]以上俱参《明史》有关本传或儒林一,其中在礼部(包括太常)者有吕柟、杨廉、潘府、魏校、何瑭、夏尚朴、湛若水、邹守益等,在国子监者有崔铣、魏校、湛若水、鲁铎、赵永、马汝骥、张岳等。如“夏尚朴”道“与魏校、湛若水辈时相讲习”;“邹守益”道“日与吕柟等游”。

[72]《钦定续文献通考》卷105“乐考·历代乐制”。第74页。姚之骃《元明事类钞》卷9又云,吕氏为太常少卿时,力革教坊俗乐。《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84册,第146页。

[73]孙奇逢《中州人物考》卷1“理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458册,第9页。

[74]《明史》卷282儒林一,何瑭传云:“未几,晋南京太常少卿,与湛若水等修明古太学之法,学者翕然宗之。”第7256页。

[75]嘉靖帝积极更定祀典,其意本在重建继位之正当性,并由此重新彰显“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之意,其精神实在于张扬君权,以抑师道;如此,天下士夫——有志图王者——也只能啸聚于南京,作种种梦中构画而已。参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三章余论“礼乐自天子出:嘉靖朝的礼乐纷争”。

[76]苏茂相辑、李绍文撰《皇明世说新语》卷8“汰侈”,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第530页。

[77]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15,第124页。

[78]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顾尚书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339页。

[79]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13“礼部官房”,第354页。

[80]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12,第100页。

[81]世人对武宗放诞风流的想象远不如对唐玄宗、宋徽宗的记忆,大抵也由此可知。唐玄宗有大量唐传奇,并后来种种诗词、戏文、杂剧为之描摹,宋徽宗也有《宣和遗事》《东京梦华录》诸部为之影迹。当时野史杂记,如《金陵琐事》,关于武宗的种种佚事,大都只是寥寥数笔,文辞更远不如前不过市井传奇而已。这一现象,恐怕只能由时代风气有异来解释——明季以来,世人无论狂欢纵欲、还是理性反思,均已很难如残唐五代,抑或南宋金元时人那样垂想盛世不再、繁华易逝,并因之沉淀出一种浓酽而苍凉的美感来。清初对秦淮遗事的追想差可近之,但是却很少有人提及武宗与南京繁华的联系,武宗的南游似乎只是一阵稍纵即逝的旋风,其影迹只影影绰绰地留在若干人的感喟里。

[82]余怀《板桥杂记》卷上“雅游”,第11页。

[83]余怀《板桥杂记》序,第3页。

[84]徐霖,原籍苏州,徙居南京,然其一生传奇,始于黄琳,极于武宗,终于顾璘,换言之,若无南都这一特殊地利,亦无徐霖。何良俊亦然。

[85]唐寅《阊门即事》云:“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东流。”由此一诗已可想见矣。其余关于吴中经济变迁之史料甚多,兹不赘述。《唐伯虎先生外编续刻》卷7,《续修四库全书》第1335册,第27页。

[86]参见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225页。

[87]近年文章可参罗宗强《弘治、嘉靖年间吴中士风的一个侧面》,《中国文化研究》2002年冬之卷。

[88]有关论述参前揭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上篇第三、四章相关论述。

[89]有关师道、会通之义在思想史上的表述,可参邓志峰《王学与晚明的师道复兴运动》一书相关讨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年。

[90]参见《明史》卷287文徵明传,第7363页。

[91]有关康、韩撰此二志的精神解读,可参前揭《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251—253、263页。原书误将韩邦靖所撰《朝邑志》置于韩邦奇名下,特此更正。四库馆臣称关中舆志以《武功志》《朝邑志》最为著名,“论者谓《武功志》体例谨严,源出汉书;此志笔墨疏宕,源出《史记》。然后来志乘,多以康氏为宗,而此志莫能继轨。盖所谓不可无一,不容有二者也”。《四库全书总目》卷68“朝邑县志”,中华书局,2003年,第602页。

[92]《明史》卷181王鏊传,第4827页。

[93]参前揭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260页。

[94]以上诸序并见王鏊《姑苏志》卷首,《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493册,第4—6页。而四库馆臣亦不过称其“繁简得中,考核精当,在明人地志之中犹为近古”而已,《四库全书总目》卷68“姑苏志”,中华书局,2003年,第602页。卷首提要字句略异。

[95]一般曲史往往予人错觉,以为南曲之复兴,在明中期以后;最多提到明初剧曲,虽以北剧为主,亦渐有南北交融之迹象,然而,亦不过将此一交融视为自然衍变之势而已。其实,在明初士夫的南北曲论中,南曲已渐次尊隆,甚至被尊为中原正声,而有明士夫也颇有意积极寻访南音,以重构一代礼乐,只是不能为世所用罢了。参前揭《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159—164、225—229页。

[96]《四库全书总目》卷61“二科志”,中华书局,1965年,第551页。文中所及《吴郡二科志》等书均收入《四库存目丛书》。另,张昶,字景春,张凤翼曾祖也。皇甫序其书云:“然国史不详,郡乘亦略,于是乎始求之野。”可见,当时私人纷纷起而修志,确实意在假此以为声气相应,即所谓“求之野”耳。

[97]参《明史》卷298隐逸传,第7630—7631页;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石田先生沈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289—290页。

[98]参前揭李舜华《礼乐与明前中期演剧》,第218—222页。另,明人语吴中,有宽狭二义,狭义者仅指苏州府,宽义,如晚明张国维《吴中水利书》,则及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详参补记。

[99]吴宽《家藏集》卷70《隆池阡表》,《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55册,第686页。吴氏集中留下大量为地方处士(包括曾任职粮长者)所作传记,其鼓吹地方礼乐之声亦正与王鏊所撰《姑苏志》相互呼应。

[100]姜绍书《无声诗史》卷2,《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72册,第717页。

[101]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吴尚书宽”,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275页。

[102]文林,并虞臣、赵宽等人,亦可列入此类。此数人均进士及第,只是居官不在台阁而已。其中,虞臣曲名最盛,人称之“柔肠度曲”,大抵致仕之后,日唯以诗酒自娱,遂不妨度曲以遣兴也。然官声清肃如虞臣者,转以“柔肠”二字冠之,亦可见吴中之曲风矣。

[103]王兆云《皇明词林人物考》卷5“顾文康”。顾氏为弘治十八年状元,与李梦阳、康海等同时,累迁礼部右侍郎,寻以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学士,入参机务。《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第112册,第4页。传又见《明史》卷193。

[104]杨循吉《苏州府纂修识略》卷4“人物下·府署三人”,《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46册,第380页。

[105]《吴郡二科志》“狂简·桑悦”,《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90册,第136页。

[106]桑悦《思玄集》卷末附提要语,《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39册,第192页。

[107]意在进取而不能,遂以狂诞为表,阎氏此议亦未免当时标榜之风,于桑氏而言,实以狂诞为主,进取为次耳,遂贻四库馆臣之讥。

[108]桑悦《观戏说》,《明文海》卷102,《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454册,第129页。

[109]程允昌《南九宫十三调曲谱》卷首,明西爽堂刻本。

[110]吴中藏书家多以秘册相尚,并手抄以传,其风实首倡于君谦。朱彝尊《明诗综》卷29,第745页。

[111]钱府《合刻杨南峰先生全集序》,《明文海》卷252,中华书局,1987年,第792页。

[112]沈周有诗云:“都门祖帐百花飞,多见龙钟赋式微。较取柳条千万折,不曾送一少年归。”《石田诗选》卷7《闻杨君谦致政赋此以致健羡十五首·其十二》,《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49册,第656页。

[113]杨循吉《抄书》,曹学佺编《石仓历代诗选》卷419,《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92册,第574页。

[114]李绍文《皇明世说新语》卷8,《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第244册,第134页。

[115]王世贞即以“不大佳”三字赠之。《弇州四部稿》卷152“《艺苑卮言》附录一”,《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81册,第457页。王氏此段论杨循吉曲作文字不见于《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所收《曲藻》,唯注释有说明,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年,第41页。

[116]梁乙真所谓“颓废”,仅此一套近之,而引纪昀“任诞不羁,故其词往往近徘”语,尤为不当,此语盖论杨氏诗文,非论曲也。梁乙真《元明散曲小史》,商务印书馆,1998年,第301页。

[117]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15,第131页。

[118]例如,当时吴县袁翼,历十一试,仅举于乡,“盖其性跅弛,而意复逋荡,初未尝以功名为意。或劝之,则曰:‘吾性不耐事,慵惰成习,今仕途以礼法羁人,视吾狂易,果堪为世用耶?’”文徵明《甫田集》卷32《袁飞卿墓志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73册,第261—262页。

[119]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祝京兆允明”,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299页。

[120]阎秀卿《吴郡二科志》“文苑·祝允明”,《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90册,第131页。

[121]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15,第133页。

[122]祝允明著、孙宝点校《怀星堂集》卷24《潜庵游戏引》,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年,第531页。

[123]罗宗强先生亦提到吴中有一群文人“徘徊于士人的传统人生道路与世俗人生之间”,并特别举例关于唐寅与文徵明失意科举的隐痛,及其卖诗画为生的商业倾向;亦笼统提及此类文人之“真”,云“真,是任性自便,各从所好,而又互相包容,不强人从已”。惜此文所书者仅一侧面而已,且叙述未免大而概之。参上揭罗文。

[124]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唐解元寅”,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297页。

[125]其余王鏊、杨循吉等,曲作不多,且雅颂之体,实出于应制者也;但一者未免台阁余习,一者则流于工者之辞耳。非曲坛之主流,略而不述。

[126]张昶《吴中人物志》卷5“宦绩”,《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97册,第693页。

[127]《金陵琐事》卷2“曲品”,南京出版社,2007年,第82页。

[128]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18,第157页。

[129]文徵明《甫田集》卷30《明故鸿胪寺寺丞致仕钱君墓志铭》,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年,第245页。

[130]参李舜华《南教坊、武宗南游与金陵士风的变迁》,《文化遗产》2009年第二辑。

[131]王世贞,以吴中人而绍续李梦阳,此一会通,所会通者南与北,性灵与复古耳,同为复古,个中精神却日趋消解。自清桐城派以来,多称赏唐顺之、归有光若干文章,雅淡而情深。后人遂将唐宋派与前七子对峙,以为后者鼓吹复古,前者渐开性灵,后七子复起而矫之,是前后七子同,开公安派者,王、唐、归诸子耳。实则不然,若以精神变迁之轨迹论,自前七子至公安派,消解之势一脉而下,并无回环曲折之迹,譬如,前七子与嘉靖诸子,实俱以师道自任,不过取径不同,晚年亦均呈消解之象,后七子、公安派继之而已。

[132]张国维《吴中水利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578册,第22、26页。

[133]万历间,明张内蕴、周大韶撰《三吴水考》,所述即苏松常镇四府,而以三吴为名。

[134]《四库全书总目》卷75“吴江水利考”,中华书局,2003年,第6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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