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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叶氏家族:叶观国和叶申芗文学研究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羁旅人多羁旅词叶申芗一作维彧,号小庚,自称小庚子,一号萁园,又号培根。六月初一,申芗因劳而卒于洛阳任上,享年63岁。一生致力词学,著有《小庚词存》四卷。卷一卷二多为云南时期所作,多羁旅行役之叹。所谓羁旅,乃指长久寄居异地,不得归乡;行役,则是因服役或公务而奔波在外。羁旅思乡是中国文人的普遍情思,北宋柳永、周邦彦就大量抒写羁旅行役之词,融入人生之叹。

三山叶氏家族:叶观国和叶申芗文学研究

第一节 羁旅人多羁旅词

叶申芗(1780—1842)一作维彧,号小庚,自称小庚子,一号萁园(1),又号培根。观国季子,与申万同为曾孺人出。生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五月初六。据梁章钜《小庚叶公墓志铭》,申芗“幼即倜傥,声如洪钟,稍长作诗文,辄有惊人语”。弱冠补弟子员,嘉庆六年(1801)拔优贡生,时22岁。九年(1804)中举,十四年(1809)成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入词垣。十五年(1810)留都散馆。十六年(1811)七月散馆。秋,出任南昌府武宁县知县,后改知云南富民县,时好友萨察伦有《题二乐图送叶培根申芗改官滇南》送之,其诗云:

培根太史吾老友,藉酒浇书书下酒。生平只此博真乐,磈磊胸中复何有?少年射策金马门,承恩珥笔登词垣。秘府有书窥万卷,玉堂有酒醉千樽。先生得官真得意,谓可行吾昔所志。高吟纵饮正酣嬉,滇南忽报须循吏。帝云循吏宜醇儒,不许书生安酒徒。一朝檄下教出宰,麴车经笥驱长途。士元才岂止百里,醉眠且为苍生起。宰相原须用读书,以治一邑无难耳。或喜所治称富民,民既富矣官宁贫。君言但得买书买酒足,留与清风对故人。(2)

时申芗32岁,正当盛年,正欲有为,因而意气风发。林则徐曾赠申芗联云:“人自玉堂来,吏亦称仙原不俗;神从金马至,民能使富莫忧贫。”亦赞其风神潇洒和宰县富民之效。后又历知昆明县,东川府巧家同知,署曲靖府、广南府知府。曾三任云南乡试同考官,“所拔士如朱侍郎嶟、陆都转荫奎、罗观察士青,其尤也”。

道光九年(1829)母逝,申芗丁忧归里。服阕复出,改选浙江绍兴府、湖州府同知、宁波府知府。因史料难详,未知申芗在任具体事迹。梁章钜评曰:“其令滇中,丞浙中,皆以廉明强干称。所到祛夙弊,疏滞狱,核荒政,制乱萌。大府倚若左右手,以卓荐擢洛阳。益殚心报称,涖洛未满秩,而吏畏民怀,为前后所仅见。”可见申芗为官作风,有益于民事。

后任河南府知府,护河陕汝道。申芗曾自题府联云:“郡望旧京畿,金谷豪奢函谷险;物华真秀丽,伊川山水洛川花。”又客座联云:“芸馆忝题名,三纪声华留日下;莎庭闲坐啸,六年宦绩在天中。”(3)可知申芗守洛六年。二十一年(1841)开封河决,流民至境者无虚日,申芗劳来安集,不为畛域之分,所全活无算。道光二十二年(1842)三四月间,林则徐被遣戍伊犁途中经洛阳,申芗留其小住。六月初一,申芗因劳而卒于洛阳任上,享年63岁。林则徐挽联叹云:

郡秩六年周,问洛水津梁,尽是使君留惠泽。

衙斋三月别,怅怡园花木,不教词客驻吟身。

申芗既是良吏,又是著名词客,自幼即好填词,《天籁轩词谱·凡例》末云:“芗素不谙音律而酷好填词,自束发受书,即窃相摹拟。”(4)梁章钜《叶氏小庚墓志铭》评云:“生平勤于学问,工为俪体,尤耽于有韵之文。”一生致力词学,著有《小庚词存》四卷。《沁园春·潘星斋藤花馆填词图》云:“自惭衰柳婆娑。也曾为、填词著了魔。”中年后自称“词颠”,屡屡提及填词之“癖”,颇费心力。《蓦山溪·自题庚午雅集新图》云:“故人知否。天意怜憨叟。且许作词颠,……”《定风波·董镜溪茂才妻梅仙馆词稿》云:“大抵钟情惟我辈。君最。笑余垂老学词颠。”《花心动·除夕守岁用壬辰除夕韵仍索柳东再和》:“窃叹词颠未懒。况酬唱依然,鸳湖昔伴。”《小庚词存》,有道光八年(1828)福州叶景昌写刻本一卷本;道光十四年(1834)叶氏天籁轩刻本和光绪二十年(1894)叶氏刊本四卷本,内容一致。近人陈乃乾辑入《清名家词》,不分卷。

小庚词共271首,大体以时间先后编排,各卷首以干支标注本卷起讫时间,如卷一为“起乙丑迄丁亥”,即嘉庆十年乙丑(1805)至道光七年丁亥(1827),申芗26岁至48岁词作57首。卷二为道光八年(1828)49岁至道光十三年(1833)54岁词作,有74首。卷一卷二多为云南时期所作,多羁旅行役之叹。卷三37首,卷首仅标注“甲午”,即道光十四年(1834)。然卷中《花心动·除夕守岁用壬辰除夕韵仍索柳东再和》当是十五年乙未除夕所作,又有《浪淘沙·丙申夏仲去浙有怀石敦夫》、《最高楼·丁酉人日雪后登文峰塔》、《金缕曲·戊戌春仲晦日大雪盈尺赋此志异》等词,本卷词作当至道光十八年(1838)59岁时,多在浙江所作。卷四101首,题为《寄园百咏》的一百首咏花词,末首为总结,为道光十九年(1839)60岁时在洛阳府署所作。

小庚词内容上大体分为两类,一是抒情词,多抒发心志,表现个人情感意绪,重内在心灵之词,包括众多羁旅行役词、赠酬词以及个别借物抒怀之作;二是写景咏物词,特别是大量的咏花词,多重外在客观形象的描绘,或主体写景,景中含情。

通读《小庚词存》,整体情感基调悲伤惆怅、落寞无奈。这首先体现在众多羁旅行役词,特别是卷一卷二中,除了个别艳情词、咏物词外,其余各词均涉及羁旅行役之叹。所谓羁旅,乃指长久寄居异地,不得归乡;行役,则是因服役或公务而奔波在外。羁旅行役之作,主要抒发游子长期在外奔忙的辛苦劳碌,以及由此而生的怀乡、怀人之思。羁旅思乡是中国文人的普遍情思,北宋柳永周邦彦就大量抒写羁旅行役之词,融入人生之叹。叶申芗大量创作羁旅行役词,与其个人经历相关。他于嘉庆十四年(1809)中进士,入词馆。两年后即嘉庆十六年(1811)七月,散馆改外,本任南昌府武宁县知县,后改知云南富民县,时年32岁。由翰林出任知县已有“屈尊”之感,云南又在边境,距京都与家乡福建都相对遥远。他无法踌躇满志地上任,而是充满着失落无奈。《金缕曲·落花》云:

命莫如花薄。叹年年、一番春尽,一番漂泊。孤负东皇栽培意,生受封家恶剧。况更有、许多做作。飞上锦茵能有几,但吹来、藩溷真无著。回首视,孰清浊。  红嫣紫姹何如昨。想都因、未除结习,俗缘难却。琪树琼花神仙品,一染红尘便错。空怅望、蓬瀛楼阁。此别钧天成小谪,也有人、说道人间乐。身世事,杳难托。

落花随风漂泊,正如人不能自主命运,身世难托。“蓬瀛楼阁”代指翰林院,此去以后只能“空怅望”,怜花正是自怜。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一评此词云:“时太守由翰林改县,故不无玉堂天上之感。”(5)。来到云南后,富民县地僻事简,加之孤独无友,愁思难以排遣,仍时时萦绕于心。《满江红·壬申九日累前韵》为九日重阳之作,“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感叹:“宾客少,无游迹。簿书简,多余隙。笑直须卧治,清闲已极。”嘉庆二十三年(1818)冬,申芗由富民知县改任东川府巧家(今云南昭通市巧家县)同知,他仍兴致索然。直到道光十四年(1834),他才改任浙江,署宁波府知府,此时55岁,早已年过半百,羁旅愁思有所减弱,年老之叹却不免涌起。云南之任虽非仕途上的挫折,申芗却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显示出类似贬谪的情怀。小庚词中有几组词汇反复出现,有直接点明羁旅的“羁思、羁愁、旅思、长征、征衫”,有表达行役的“远宦、拙宦、宦辙、薄宦、宦情减、宦海波涛”,有感叹离家远的“万里、天涯”,感叹时光飞逝,年光渐老的“驹隙、头颅如许、鬓影、半生、半百”,有比喻式的“萍踪、萍聚、萍迹、蓬萍”,均加重其羁旅愁思。人的心境与性格密不可分,同样的境遇,不同的人会唱出不同的心曲。刘禹锡柳宗元,“二十年来万事同”,但诗心却是一外扩一内敛,一个相对昂扬,一个相对低沉。从小庚词的悲伤情调不难看出他相对柔性的文人化性格。当然,词本身又是比诗更适宜表现人们细致复杂的心境意绪,也是叶申芗多以词而非诗抒发心曲的原因。

依抒情内容表达方式的不同,叶申芗的羁旅行役词大致有以下几种模式。一是以旅途所遇之事直接生发羁旅之情。或以途遇风雪难行等感叹,如《摸鱼儿·东阿阻雪》:

最无端、昨宵风雨。偏将寒月吹去。轮蹄历碌刚过半,喜把来程暗数。翻又住。算难事、人间难莫如行路。问天不语。更费尽工夫,装成玉戏,六出舞飞絮。  男儿志,堪笑儒冠多误。浮名肯把人妒。酒阑欲拟鹪鹩赋,多少壮怀谁诉。拚醉舞。从吾愿、此身愿化陶家土。休论甘苦。但块垒须浇,醉乡频到,此外少佳处。

又如《解语花·晓行》:

残星带雁,落月啼乌,画角催天曙。鞭声铃语。轮蹄乱、迤逦客程分去。冲烟披雾。望初日、曈昽将吐。霜力浓、卯酒全消,瘦马凌竞步。  试问为何羁旅。被名缰利锁,勾引如许。不辞辛苦。奔波状、历碌那论寒暑。宦游更误。念孤负、香衾无数。算几人、暖阁黄袖,高卧听衙鼓。

上片以时间顺序展现了凌晨出发的情形,先以晓星、落月、啼乌营造出静寂的氛围,次以鞭声、铃语、乱蹄构成出行时慌乱的场面,再写出发时主人公的情态。下片感叹宦游奔波不易,是小庚词典型的途中即事抒情之作。由于他浓重的羁旅愁思,途中听到的雁声、音乐声等均易惹起感伤怀乡之情。如《金缕曲·旅枕闻隔院琵琶》:

何处红楼女。隔墙儿、轻拢慢撚,哀音如许。多少悲欢恩怨事,都入轮袍新谱。但只恋、温柔乡住。此日尊前金买笑,弹指间、半是浔阳妇。推复引,转凄楚。  倦游念我长羁旅。印鸿泥、天涯踏遍,几经辛苦。孤枕寒衾眠未隐,那惯更听弦语。十五载、青衫尘土。潦倒使君痴绝甚,枉替人、细把衷情诉。呼烛起,题长句

漫长的旅途之夜,孤枕寒衾,夜不能寐,凄婉的琵琶声隔墙传来,词人心中产生强烈的共鸣,不由地发出羁旅倦游的感叹。

二是直接抒写羁旅愁苦,并上升为人生落拓无奈的感叹。《金缕曲》:

游宦成羁旅。问当时,谁人投笔,谁人誓墓。笑我频年牛马走,依旧头颅如许。休更忆、金闺故步。万里携家从薄禄,又那堪、千里抛家苦。离思积,向谁诉。  愁来难觅高阳侣。镇无聊、编篱穿沼,移花栽树。敢学鱼湖同鹿柴,运甓漫消闲绪。但可惜、流年虚度。曾道销魂缘赋别,恨而今、魂也无销处。……

全词均为抒情之语,其中有羁旅之叹,时光流逝、流年虚度的悲慨,百无聊赖的惆怅,离家思乡的愁苦,友朋不在的孤独,种种心绪织就成一个浓厚的悲愁氛围,使词人不禁发出“魂也无销处”的凄凉之音。《永遇乐·秋夜不寐》、《金缕曲·桐江书怀》均如此。《一萼红·己卯四十初度》:

笑奔波。忽平头四十,历碌隙驹过。万里携家,三年宰剧,虚将心绪消磨。迩来是、宦情都淡,争禁得、半载病为魔。酒盏生疏,吟怀萧索,兴致如何。  回首旧游天上,怅仙山缥缈,落漈风多。滇海尘劳,蜀江瘴疠,荣枯宠辱由他。忆香山、著绯司马,也曾嘲、官职未蹉跎。况我头颅如许,且自婆娑。

词人回忆四十年飘泊生涯,时光多消磨在云南边地,宦情、酒兴、诗兴均淡薄,回忆过去在翰林院生活不禁产生天上仙山之感,心中郁结难以排遣,只好借古人故事以消愁。《水调歌头·辛巳初度题黔南驿壁》上片云:“回首过来日,四十二年非。半生俯仰随俗,名利两相违。万里飞凫鸟,十载重瞻凤阙,旧梦依稀。惆怅再来燕,仍向社前归。”《戊子初度登黄鹤楼》下片则云:“仙棘亭前,道人指说新栽是。浮生半百尚蹉跎,过眼云烟似。白发渐来镜里。笑头颅,依然如此。青衫虽旧,纵听琵琶,几曾湿泪。”这些词作多作于词人生日之时,在回忆过去潇洒生活,总结近况,以及现实对比中倍添愁苦。(www.xing528.com)

三是羁旅之叹生发推衍,使他的赠酬词、题画词也多染上愁思与悲伤情调。在很多送别他人的词作中,申芗也多自伤怀抱。《水调歌头·癸酉送同年戴春溪舍人差旋》:

远宦万余里,落拓寄南荒。故人持节遥至,相遇碧鸡坊。未作临邛负驽,且学都官分校,玉尺共评量。君返凤池去,重兴奏明光。  应念我,宦情减,旅愁长。山城斗大,漫说彭泽与河阳。京邑旧游相问,为道狂奴故态,今也不成狂。回首望宵汉,分手怅河梁。

此词作于嘉庆十八年(1813),申芗至云南的第三年,同年戴鼎恒至滇任乡试考官,差旋返京时。此词虽为送别之作,却句句点自身羁旅远宦之悲。《水龙吟·武昌留别李侪农太守》起句便是:“半生落拓天涯,常将刺向怀中灭。”《沁园春·送秦馥堂司马领军》、《渔家傲·羊城留别芷汀六兄》等均显示出送者比别者更悲的情怀。

在非送别的赠酬词中,个人情感仍十分浓郁。《金缕曲·和陆祈孙明府见赠》:

宦海风波怕。况文人、一行作吏,更销声价。自古名高多运蹇,福慧双修盖寡。算只有、泉明高雅。五斗折腰真不屑,赋归来、采菊东篱下。问谁继,清风者。  知君仙骨原潇洒。脱荷衣、鸣琴偶试,便思冠挂。浮世升沉何足道,羞煞好官笑骂。待春雨、杏花归也。愧我尘劳逾廿载,过江州、谁念狂司马。歌欲阕,泪先泻。

本词均议论,颇能见出词人对为官与为文冲突的矛盾心态及悲伤情怀。《高阳台·连得梁茝林廉使林少穆鹾院手书感赋茝林书有安得好风吹近一方语故及之》上片云:“拙甚于鸠,忙还似燕,年年来趁春风。旧垒难依,借栖终岁匆匆。滇云缥缈三千里,学浮鸥,莫定西东。笑萍踪、漂泊依然。”亦均自我感叹。《花心动·甬东除夕招冯柳东太史小饮》为词人在宁波时除夕所作,与友人宴饮本是欢乐场景,词人却仍感慨“旅鬓渐衰,壮志犹惊”,而产生无限乡愁,“空凝盼、山远水远,家远人远”。

这种感伤情调也渗入题画词中,《满庭芳·浔阳琵琶图》依白居易琵琶行》一诗生发,末云:“我亦青衫司马,重题处,也为魂销。应念是,天涯沦落,同寄恨迢迢。”《抚琴图》则云:“学渊明只爱无弦操,词题罢尊频倒。”为朋友所作的题画词也往往将对方与自己并写,不离对自身境遇的感叹,如《壶中天·和少穆中丞韵题伊少沂江阁展书图》:

是谁老手,写就江阁,摹取当年锦里。独抱遗编临槛曲,放眼参观云水。高树盘空,小溪横彴,俯仰乾坤里。昼长人静,茶烟一缕初起。  笑我书癖空耽,频年奔走,砚席安无地。羡尔身宜丘壑置,名下原无虚士。四壁萧然,一经传得,嗜此醰醰味。临歧题赠,吟怀聊慰离思。

题中少穆中丞指林则徐,伊少沂指伊念曾。上片题画中意,可以想见画图之意境壮阔,语言亦豪迈阔大。但下片一提起自身境况,便是奔走无尽,寥落无奈的凄凉,情感愁苦。《浪淘沙·沈成斋县尉西藏从戎图》结构模式与此词基本相同。

申芗笃于亲情,与母亲、兄弟、妻儿感情深厚,其亲情词真挚动人。由于常年漂泊在外,亲人聚少离多,这些亲情词也融入羁旅愁思。《沁园春·淮上留别次幔四兄》:

别三神山,作万里游,斯真壮哉。笑八年在外,惯嗟行役,一行作吏,暂赋归来。谁念王孙,难逢漂母,频过淮阴古钓台。相逢幸,正漫停征棹,共把离杯。  家园岭峤长淮。并燕北、滇南各一涯。念何时夜雨,联床共话,每逢佳节,对酒遥怀。底事年来,吾家兄弟,碌碌偏多百里才。交相祝,是潘舆迎奉,同庆南陔。

此词是申芗去云南路上,经江苏时与申蔼遇而旋别所作,词把对过去的怀想和未来的期待相交融,期望未来兄弟相聚,共同奉母。又有《沁园春·辛未改官后乞假归省留别芷汀六兄并题洪江送别图》、《渔家傲·羊城留别芷汀六兄》与申万离别之作。此外,《齐天乐·喜内人挈两女归聘》、《忆旧游·得家信知内子卧病苏邸》亦情深意切,其中包含着对妻子思念与深深的愧疚,感人至深。

词人为了消解悲愁,有时也故作放纵潇洒,如《念奴娇·狂歌》:

麴生知己。笑凭伊、浇尽胸中块垒。云梦真堪吞八九,何物还能芥蒂。曼倩诙谐,幼舆任达,甚矣吾狂矣。人生行乐,及时宜自留意。  也解筵畔评花,尊前顾曲,学作逢场戏。但得百年开口笑,此外不知余事。白眼闲看,素心谁是,阅尽人间世。唾壶敲缺,短歌无复宫徵。

此词描摹出自己狂态,表达牢骚不平。上片寄兴于酒,下片描摹酒醉情态,塑造了一位纵情饮酒、及时行乐的词人形象。这首词形似诙谐旷达,内中却是痛苦的情怀。他常以“酒狂”、“狂徒”自比,却多是在过去的回忆中,如“卅年酒社旧狂徒”(《烛影摇红》)。长年的羁旅飘泊,曾经的年少轻狂早已销尽,他不得不承认:“京邑旧游相问,为道狂奴故态,今也不成狂。”(《菩萨蛮》)“漫思量酒徒狂态,而今鬓影如许。”(《永遇乐·秋夜不寐》)与“狂”相联系的“酒”以及相关的“醉乡”、“酣歌”、“举觞”、“麴生”、“杯”、“尊”等字眼出现频率极高,可谓俯拾皆是,如“老去闲情频对酒,赢得是醉颜酡”(《南楼令漫歌》)。“杯在手,笑开口,肯负尊中酒”(《蓦山溪·自题庚午雅集新图》)。“豪怀北海,座中容我,酒徒疏阔”(《水龙吟·武昌留别李侪农太守》)等。除了“酒”,排遣愁思的还有“花”。申芗爱花惜花,小庚词中有大量咏花词。诗(包括词)、酒、花,是小庚词常见的三类意象,常常二者并提或三者兼提。诗酒并提者如:

且捉鼻微吟,举觞深泻。(《齐天乐·雪后于役浙东》)

我且垂帷。文字生涯,醉乡日月,消受清闲事事宜。(《沁园春·自题二乐园》)

酒盏生疏,吟怀萧索,兴致如何。(《一萼红·己卯四十初度》)

醉笔健,呵来那愁墨淡。(《花心动·除夕守岁用壬辰除夕韵仍索柳东再和》)

酒兴谁遣,吟怀无著。西风何处倩为我,扫寂寞。(《兰陵王·秋阴》)

酒与花并提者如:

对酒碎花枝。此情痴未痴。(《菩萨蛮》)

酒人例向斜阳醉,醉后绕花吟。花应笑我,髭将撚断,鬓欲愁侵。(《眼儿媚》)

觞榼重携,拚将醉眠花侧。(《探春慢·甲午春初雪中探梅孤山》)

不难看出,诗也好,酒也罢,花也好,都是词人欲排遣羁旅之愁,安慰失落心灵的媒介载体。他的借酒消愁,放纵狂歌,醉对花丛等等并没有改变词心悲愁的本质。叶筠潭《小庚词题辞》云:“铁笛工愁,铜琶写怨。”戴鼎恒的题辞云:“词客前身谪仙,今日酒酣,能不悲歌。江湖魏阙,人事别离多。多少悽酸感慨,都谱入激楚阳阿。拈豪处,声偷字减,秦柳问如何?”众多的羁旅词造就了小庚词多悲愁的情感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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