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茶道与道教:共享道”思想

茶道与道教:共享道”思想

时间:2023-05-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六节茶与道教之“道”“道教”简单地说就是信奉“道”的宗教,或者说是进行“道”的教化的社会活动实体。当然,道教之“道”的内涵更宽泛,至少包括三层意思:一是关于世界本原的构想。道教之“道”包括理念、神灵、道术三方面。中国茶道正因为沾“道”的边,所以自中唐始创“茶道”这个词之后千余年竟无人下一确切定义,但大体如道教之“道”,指饮茶的思想、理论和方式方法。思想史上论“道”的哲人还有孔子。

茶道与道教:共享道”思想

第六节 茶与道教之“道”

“道教”简单地说就是信奉“道”的宗教,或者说是进行“道”的教化的社会活动实体。“道”是道教命脉之所系,是其基本教义、根本精神和最高概括。

“道”是个古字,多见于周代金文,从词源学角度解释“道”的本义是引导,道者,导也。

当然,道教之“道”的内涵更宽泛,至少包括三层意思:

一是关于世界本原的构想。“道”是世界的本根,“道”是“一”,产生天地万物,并决定其存在与发展,具有至高无上性。《老子想尔注》是最早的道教经典,第十章中说道是一,一散而为气,聚而为“老君”,又称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道德天尊,他是先天地而存在的。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教将老子的宇宙观注入宗教特点,化为神之意象,安排住在昆仑山上。“一气化三清”,“道”衍化历洪元、混元、太初三个阶段,依次化为手拿圆珠的元始天尊、抱太极图的灵宝天尊和持扇的道德天尊,称为道教三清神,又称“三宝”、“三洞尊神”,是神仙世界的本初神、最高神,是众神之尊、众神之祖、众神之师,是主宰人间天上的三巨头。这实际上是将老子关于宇宙起源的哲学思考宗教化,将宇宙本原神格化。

二是指道教崇奉的神仙。其历来大体有三种情况:或将自然现象神格化,如日为大明之神,月为夜明之神,雷公、电母、阎君、山神、蚕神、瘟神,古越人崇拜茶树,以茶树为神,江浙之人以名泉为神,若要取水煎茶祀而汲之;或将名人神格化,如关羽、文昌君、妈祖。商周时代的姜尚成了管神的神,老百姓常于门楣贴一横幅“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寻求保护,防止来历不明的神圣添麻烦。中唐茶学专家陆羽也被祀为茶神;或将凡人仙化,如上古传说中的赤松子、王乔、彭祖,道教法师王玄甫、张道陆、张三丰、叶法善,隐士吕岩、陈抟,道教认为凡人经过修炼或幸遇神仙度化,可由凡到仙,凡经仙度化成功的表征是飞升或尸解。

三是指道教的道术。“道家之术,杂而多端”(宋·马端临《文献通考》),如占卜、符箓、祈禳、禁咒、内丹、外丹、辟谷、行蹻、房中、仙药、服气等。茶关道术,如道人以茶助修炼,视茶为仙药,辟谷时不断茶水。

道教之“道”包括理念、神灵、道术三方面。中国茶文化容纳了这些方面,但深层次的是道家关于“道”的学说,因此而使中国茶文化上升到很高层次,乃至形成独具特色的“中国茶道”。

老子和孔子是同时代人,他们都生活在所谓“礼坏乐崩”的时代,或者该称之为“信仰危机”的时代。殷商时代的神学体系已崩溃,当时为隐喻和象征未知世界而创造的神祇已无法安慰上古之人的心灵,迫切需要面对世界作出新的解释,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展露了华夏民族诗性的智慧,用理性之光照亮心灵的黑暗,诞生了伟大的哲人老聃和孔丘。

孔子和老子都用抽象的非逻辑的整体思维方式解释自然、社会、人类,他们建立了大不相同的非科学的认识体系。他们对未知世界的最终答案征服了叛逆,安慰了孤独,如明灯照亮千年黑暗,使历史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过前天、昨天,走到今天乃至明天,虽黯然失色但仍有烛光闪现。

孔子和老子是为未知世界提供认知模式,而无意于创立宗教,更无一丝一毫的意思作未来的教主。创立儒教、道教并分别尊他们为神是后世人的杰作。

生活在保存有殷文化孑遗的楚文化圈的老子,在他身上保留了较多浪漫主义的基因,喜玄思冥索,超然于小家日月、小天地,直接面对宇宙、社会、人类的整体,如屈原江畔行吟翘首“问天”,作心灵的对话,探求整个宇宙、社会、人类的起源和本质。他认为:“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老子》四十章)有条成语叫“无中生有”,老子如是说。他的“有”与“无”是两个含义相反的哲学概念。这个“无”是宇宙之原,老子称之为“道”,并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四十二章)。

这个“道”有如下特点:

它先于天地而生,是宇宙之原,人类之本,所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老子》三十九章);

它非物质,非精神,恍兮惚兮,“无状之状,无象之象”(《老子》四十二章);

它经“阴阳”这一中介物发展变化,衍生万事万物,于是有了自然、人类、社会……

老子论“道”立足于积极处世,而庄子讲“道”是齐物我、同生死、超利害、养身长生那一套,关心的是个体存在的身(生命)心(精神)问题,突出理想人格。魏晋时代的士子们关注个人遭际,追求个性解放,于是发现了遭冷遇的庄子,在他的“道”中寻觅了人生的超脱,寻觅对自然的回归。庄学又成为文化人的美学,用来指导文学艺术的创作,出了三曹,出了竹林七贤,出了古诗十九首,出了谢灵运陶渊明刘勰。它的余晖照亮了茶学,开了雅人茶风之历史先河。

庄子称:“道”为“大宗师”,他认为自然和人是浑一的,人的生死是一个相联系的过程,因此主张清心寂神、离形去智,忘却生死、顺应自然。“道”如“真人”,真人“无为无我”,只有以“无人无我”之精神境界才能去体察“道”,这因为: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

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庄子·知北游》)

故“道”是神秘的无限的不可具体描述也不可为之定义的。中国茶道正因为沾“道”的边,所以自中唐始创“茶道”这个词之后千余年竟无人下一确切定义,但大体如道教之“道”,指饮茶的思想、理论和方式方法。

思想史上论“道”的哲人还有孔子。孔子曾问“道”于老子,大概孔子将“道”纳入孔学稍晚于老子,重点多着眼于修身治国。孔子论“道”曰: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论语·里仁》)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论语·季氏》)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礼记·礼运》)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论语·里仁》)

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论语·子张》)

孟子云: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孟子·公孙丑下》)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孟子·滕文公下》)

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孟子·离娄上》)

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汉书·地理志》)

孔孟书中有“天道”、“大道”、“王道”、“中庸之道”、“恕道”、“达道”、“君道”、“臣道”、“父道”、“妾道”等等提法,显然,“道”在孔学中有多种解释,或指学说思想,或指方法技艺,或指规律事理。《中庸》则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在“命”、“性”之下,孔孟所创儒教未将“道”神格化,亦不认为“道”是世界的本原。

按孔学所云,茶道是“必有可观者”的小道。

我们不排除儒教论“道”对中国茶学的积极影响,如茶道礼仪就与儒家的交往之道有直接的关系,它体现了孔孟一再倡导的礼法,纵区区茶事亦要守礼道,区别上下、尊卑、长幼、亲疏,处理好君臣、父子、夫妻、兄弟、主客等类人缘关系,不可乱了套,否则有失以茶待客之“道”。但老庄关于“道”的思想使饮茶上升到很高文化层次:文化人饮茶悟道,坐而论道,探求最玄妙的哲理宏观到“问天”,微观到“内省”。饮茶不仅仅是家居俗事,还成为文人雅事,甚至能创造一种茶境启迪哲人诗性的智慧,以平静冲和之态去宇宙、去社会、去心灵求索;文化人学习老庄,将饮茶引向自然主义,开辟饮茶文化的新境界;文化人厌恶俗世,或仕途不顺,便隐于茶,寄情于茶,忘情于茶,学老子出关,学庄子遁迹山林;文化人活得很累,心为物役,于是在茶中实现人性的解放,实现人生的超脱……如此数端,无一不关乎老庄之学,何况历代茶人更精研茶之义理,开掘茶文化之深刻内涵,竟发现饮茶是人类文化的“全息胚”,一杯茶水竟可映出一个民族的文化风貌,包括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哲学、文艺、地理、民俗……有学者不无夸张地称之为“综合文化体系”。

以上所论是道家与中国茶道的关系,道家关于“道”的思想成为中国茶文化的精神内核,贯彻这一思想的热衷老庄之学的士子,主要是儒士,他们不一定是道教信徒,但对道教大宗师老子、庄子的顶礼膜拜不次于道士们的虔诚,这一笔账不能记在儒教的功劳簿上;又因道家不等于道教,记在道教的功劳簿上似乎也值得商榷。本书所言“道教茶”,多半是“老庄之徒”的创造,是“不在编”的道家弟子。

总体而言,道教茶在中国茶文化史上的影响不如儒教、佛教。著名茶人多为儒士、和尚,道士茶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唐代诗人遁入山林做起道士来的有好几人。如顾况(约725—约814),字逋翁,苏州海盐人。至德进士,曾官著作郎。以嘲诮当朝权贵,被劾贬饶州司户。后隐居茅山,自号华阳真逸。《全唐诗》四函九册收录他的茶诗二首,其一《焙茶坞》诗云:(www.xing528.com)

新茶已上焙,

旧架忧生醭。

旋旋续新烟,

呼儿劈寒木。

其二《过山农家》诗云:

板桥人渡泉声,

茆檐日午鸡鸣。

莫嗔焙茶烟暗,

却喜晒谷天晴。

两诗皆咏焙茶,反映农家茶事,表现了恬淡静寂的气氛,这是道人们所追求的生活情景。这样的地方自然宜隐者居住。

诗人张志和(约730—810),字子同,婺州(今浙江金华)人。年十六举明经。肃宗时待诏翰林,后隐居湖州西塞山,自号“烟波钓徒”。他孤高自赏,不随俗流,长期徜徉于太湖一带的苕溪、霅川的青山绿水之间,过着清贫、隐逸的道士生活。他是著名茶僧皎然和茶神陆羽的好友,大概是他介绍大历七年(772)任湖州刺史的大书法家颜真卿与皎然、陆羽认识。他对于陆羽的茶学事业帮助很大,特别是他的道家思想对陆羽创立中国茶道有所启迪。如有一次与陆羽、裴修一块畅谈,陆羽问张志和“孰与往来?”张志和则答:“太虚作室而共居,夜月为灯以同照,与四海诸公未尝离别,有何往来?”

张志和的妙答有几分魏晋之士洒脱超然的风格,这种不为友谊所累的思想是道士的做派,他们所尊崇的南华真人庄子就说过:

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惔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庄子·刻意》)

他认为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是恬淡、寂寞、虚空、无为。这种超脱乃至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例如: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鸟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鸟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庄子·列御寇》)

张志和的妙答概源于此。庄子不为生死所累,他不为友情所累,皆唯无为,恬淡是求。《合璧事类》载:

唐肃宗赐张志和奴婢各一人,志和配为夫妇,号渔童、樵青。渔童棒钓收纶,芦中鼓枻;樵青苏兰薪桂,竹里煎茶。

张志和是烟波钓徒、道教茶人,皇上所赐奴婢二人,他将二人配为夫妇,渔童者捧钓收纶,樵青者竹里煎茶,一派道士风度!

陆羽青梅竹马的女友李季兰(?—784),又名冶,唐代著名女诗人、女道士,我们从陆羽与她的互赠诗中可以看出,李季兰以另外一种洒脱得近乎放荡的做派曾给予陆羽以影响。

唐代诗人施肩吾,字希圣,睦州人。《唐才子传》卷六言其“有仙风道骨”,出家于洪州西山,曾著道教书《西山传道》、《会真》等。作有茶诗《蜀茗诗》,诗云:

越碗初盛蜀茗新,

薄烟轻处搅来匀。

山僧问我将何比?

欲道琼浆却未嗔。

将茶比作“琼浆”,自是道教的说法,所谓“玉液琼浆”指美酒,又指仙饮。山僧向道人问茶事,足见道教茶事早于佛教茶事。施肩吾元和十五年(820)进士及第,此时茶神陆羽已作古十余年。道教茶风在魏晋时代便已形成,而佛教饮茶风尚首倡于唐玄宗开元年间(713—741)(封演《封氏闻见记·饮茶》),历半个多世纪的努力,佛教茶风渐盛,但饮茶的经验不敢和饮茶历史悠久的道教茶人相比,其感受亦不会比道教茶人更深刻,所以便有和尚向道士虚心学习茶艺,施肩吾的诗从一个侧面说明中国茶风的首创者是道教。

道教开中国茶风的另一佐证是中唐卢仝的茶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中写茶功云“……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中群仙司下士,地位清高隔风雨。……”显然,这是地道的道士饮茶的感受,典型的道教茶的环境,浸透着道教的神仙思想,体现道教茶对“道”的追求。卢仝大约生于公元775年,死于公元835年,和施肩吾是同时代人,稍晚出于陆羽,作为一个儒者他公正客观地给道教茶以充分地肯定。他是茶学界颇有影响的人物,他的诗权威地说明了在陆羽之前的时代,道教茶独领风骚。儒教茶虽存在然远没道教茶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浪漫的艺术特色,所以儒者们依老庄而欣赏道教茶,因道教茶而悟老庄之学。

比陆羽年长的皎然,字清昼。吴兴人,俗姓谢,是南北朝时期山水诗人谢灵运之十世孙。他的《饮茶歌诮崔石使君》诗云: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昧,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这首诗第一次将“饮茶”与“得道”联系起来,认为饮茶可得道,对茶功评价很高。此诗在茶史上第一次出现“茶道”一词,较封演《封氏闻见记》中提及的“茶道大行”早数十年,而且含义更明确、更深刻。封演所言“茶道”指茶艺、茶事,皎然的“茶道”指在茶中体现老庄之“道”,即宇宙、社会、人类之本原,或本性,道教又称之为“真”。老子说:“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庄子在《秋水》一文中说:“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道士修炼成功的可成为“真人”。庄子在唐代被玄宗奉为“真人”,《庄子》一书尊为“真经”。“真”是道教追求的目标,南宋时代在北方金人统治区,王喆(重阳子)创立道教“全真派”。早在中唐时期,皎然就明确地指出:茶道的追求是“全真”二字。中唐之前道教茶就已具很高文化层次,归功于谁呢?皎然很客观地下一断语:“唯有丹丘得如此!”丹丘是神话中的神仙之地,昼夜长明。《楚辞·远游》云:“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丹丘是不死乡,后以丹丘代称道士。他对道教茶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当时饮茶已渐成“和尚家风”,宫廷茶事兴盛,民间已成比屋之饮,但论其文化品位中唐之前当首推道家茶。我们有理由认为“茶道”一语源于道家茶,系由道士(或道家)茶人提出,高僧大德皎然的这首诗是最坚强的证据。

道士吕岩,字洞宾,京兆人。据其简历推测,当活跃于唐末,系当时著名诗人和茶人。其《大云寺茶诗》云“玉蕊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这说明制茶工艺僧人多有创造,但吕岩并没说佛教茶的文化品位已超过道教茶。肇始于中唐的“茶禅一味”,至宋代臻于成熟,佛教茶后来居上,道教茶失去往日之辉煌。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